陈慕平便说要去,陆唯安也没反对,他和周文生也无所谓,于是喝完茶,一伙人就过去。
半途,他发现落了东西,于是一个人回头去取。
一回去,那家茶铺居然关门了,连带门前有的摊子也收了…他觉着不对,赶紧再追陆唯安他们的脚步,到了对方说得地点儿,也是大门紧闭。
他慌张不已,又不敢去敲门,在那家店外周围绕了几圈,绕到像是后门的地方。
那门虚掩着,好像有两人在说话。
他便偷偷靠近,听到那两人说钓上了肥羊,看着都是有钱书生,不怕他们不肯花钱,不然就扣着人…
丁驹吓得一抽口气,不小心碰着了门板。他赶紧跑,可已经教人发现,被追赶着出了巷子。
我听着惊得说不出话,而丁驹一说完,又抽噎了起来。
「呜呜,怎么办…」
我看他哭得有些上不了气儿,连忙伸手拍了拍他的背,又看向已经一言不发好一阵的傅宁抒。
「先生…」我担心的开口:「唯安他们…怎么办?」
傅宁抒情有些沉,他蹙起眉,才开了口:「你们到那里等着。」说着,他指向前面不远卖着捏麵人的摊子。
那摊子周围绕着几个孩子,好不热闹…
「…先生呢?」我有点儿不安的问。
「去等着。」他只又说:「哪儿都别去,等我回来。」
十四
周围满是小孩儿说闹的声音,好些个绕着捏麵的伯伯央求,希望捏出一个他们想要的麵人,那伯伯一个一个答应,手里拈了各色麵团,慢慢捏塑出形像来。
我和丁驹也在一边,可却没谁挤到那堆小孩儿中。
若换作平时,我早就凑热闹去了,可这会儿…
我瞥了眼身边的丁驹,他已经不哭了,情呆呆的,也不四处张望,两眼直直向前不知看哪儿,还把双臂环在胸前,肩膀紧紧缩着。
我见他这样,实在担心…
已经一阵子了,还是没见傅宁抒回来。
他走前,只让我们在这儿等,什么也没说。
但他肯定是要去救人的了。
他要怎么救人呢?只他一个人行么?
我忽然才想到,还有东门先生呢!可眼角瞥向了身旁的丁驹,又记起了一件要紧的事儿。
丁驹他们…是偷溜出来的。
「不行——」
耳边突地一声高喊,不仅我吓了一跳,捏麵摊的伯伯,还有周围的小孩儿都望了过来。
但丁驹浑然无所觉,只是垂下了手臂,茫然的摇着头,嘴上喃喃碎念:「我…我不要等,不想等…太可怕了…我…我要回去…」
我愣了愣,见他好似要走开,急忙去拉住他。
「等等,你要去哪儿?」
「去哪儿都好,好过在这儿——」他甩开我。
「不…不行!」我再抱住他的手臂:「不行,先生说在这儿等的。」
他一听,陡然朝我瞪大目光,抖着唇说:「等什么?这么久了,他们肯定被…」
我不禁哆嗦,抓住他的手紧了一紧:「不…不会的,你别瞎猜!」
「难说…」丁驹色厌厌,声音带着哭腔。
「不会的,不会的…」我忙连声道:「有先生在嘛。」
「先生其实能拿那些人怎么样呢?」丁驹两眼幽幽,像是绝望的说:「那些都是坏人,跟他们说道里,是一点儿也不通的…」
我张了张嘴,不知说什么了。
因为说得也是嘛,坏人若能讲道理就不是坏人了,但是…
但是,有先生嘛,还是傅宁抒,跟其他先生不一样,他…他…
他怎么样,还没想清,紧抱着的手臂忽地大力抽了开去,然后耳边就听丁驹有点儿激动的喊着是先生。
我愣了愣,赶紧睁大眼睛看了去,果真是…
傅宁抒就这么穿过人流走了过来,他情平淡,眉头也没皱一下,没一点儿跟人逞兇斗狠过的模样。
好像…他离开,只是去买个东西罢了。
但他身后多了个人——我瞧见了,丁驹当然也是,他有些惊怕的往我身边靠近了些。
那是个大汉,浓眉大眼的,面无表情的向我和丁驹看了好几眼。
我怯了怯,不禁望向了傅宁抒…
「不要紧,他是来帮忙的。」傅宁抒开口。
身旁的丁驹颤抖的出声:「唯安他们人…」
「他们无恙。」
丁驹一听,整个人忽地一松,晃了一晃。我吓了一跳,连忙去扶他,却有些扶不住,就见傅宁抒飞快伸手,往他后颈捏去。
丁驹霎时吐了口气,虚虚的站好了,他看着傅宁抒开口:「先…先生,是真的么?」
傅宁抒点头,又道:「只是,约莫在那儿喝得茶有古怪,所以手脚发软,一时走不了路。」
我一听,忍不住脱口:「那要怎么办?」
「是无碍的,过会儿就好。」傅宁抒看了我一眼才说,又偏头看了眼身后的大汉,「我已经找好车,他会把人送回书院。」
那大汉一听这话,还是不作声,只点了点头。
傅宁抒再偏头回来,对着丁驹道:「等会儿你跟着他,他们几个都在车上了,你去照应,也一块儿回去。」
而丁驹也望着那大汉,还惊怕的退了一退…
「小兄弟,你放心吧。」那大汉这会儿开口了:「我会安全把你们送回书院。」
「先…先生…」丁驹却不理他,慌张的对傅宁抒开口。
傅宁抒只道:「你尽管跟着去。」他一顿,又说:「难道你连先生都不信了?」
「不…不是…」丁驹低下头。
「快走吧。」那大汉在旁催促。
丁驹微抬头,向我瞥来一眼,抽开被搀住的手,跟着那大汉过去了。
我怔怔的瞧人走远,才看向傅宁抒,「先生…」
「我们也得走了。」傅宁抒转开身,便迈开了脚步。
我愣了一下,赶紧跟上,忍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那个人是…」
「放心吧,那个人是我找的。」他打断,只这么说。
我喔了声,可心里还是觉得…有点儿不踏实。
「先生…」
「……」
「唯安他们…真的没事儿了么?」
傅宁抒向我看来,轻轻的应了声,说:「真的没事儿了。」
不知为何,这会儿我才真觉得安心了,忍不住笑:「丁驹说,跟坏人是讲不通道理的,但去的人是先生你啊。」
听到这话,傅宁抒并不作声,我不以为意,自顾的说下去:「说不通的话,我想先生就是把他们给教训一顿了,让他们怕了,所以才放了唯安他们…」
傅宁抒忽地哦了一声,道:「你说得有理,但我不过一个教书的,能怎么教训他们。」
「怎么不行啊,上次先生不是——」
话还没完,他目光已经扫了来,眉峰微挑,似笑非笑的:「上次?」
我啊了一声,连忙闭上嘴巴——对喔,我应该要不知道他会武的,自个儿真是不长脑,人家都和我打好商量的,怎么就又提起这个事儿了。
「你说哪个上次?」他又问了,语气平淡。
我赶紧摇头,「没有,我没有说…」
「怎么不说了?嗯?」
我羞惭的低头,看着自个儿踏走向前的鞋尖,以及底下的灰石路面,小声道:「不能说…」
他轻哼一下,没说什么。
可一会儿又感觉他似乎沉了口气,然后就听他说走路要看路。
我忙点头,「有啊,我看着了…」
「…看前面的路。」
我喔了一声,抬起头来,可还是差点儿和人撞上,幸亏他手快,拉了我一把。
「走好。」他松手,说。
我应了好,又想到该道谢,就又说了谢谢先生。
他看了我一眼,只嗯了一声,没说什么。
不一会儿就去到那什么楼的…
东门先生和李易谦已经在那儿了。
他们买好了东西,过去后才发现我们还没到,便订桌位,只先要了茶,一直等在那里。
傅宁抒没提遇到丁驹的事儿,只是慎重的向东门先生道了抱歉。东门先生倒是不太在意,只笑着道,路上太热闹,多看个几眼也是可以理解的。
她这话是看着我讲…
其实我挺委屈的,路上是很多热闹呀,可我根本没停下来看嘛,不说遇上丁驹,一路过来,傅宁抒就是一直走,看也不看旁边卖些什么。
可不能说出丁驹…我只好向东门先生也说抱歉。
东门先生人真的很和善,只温柔的微笑,便点了菜上来。
那些菜装在盘子上,看着很不像是菜,好像是画一样,味道更是不知比书院里的饭菜美味儿不知多少。
我高兴的吃着,忍不住向李易谦问起来。
可他只是很淡的应了声,不像平常那样还会回答个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