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早的时候,她与自己也不是这般争锋相对,也曾平心静气地聊聊天,吃吃饭,互相了解。
自从他与眉娘来往之后,这个乖巧的小妹妹就变了,变得在他眼里面目可憎,不可理喻。
如今看,变的哪里是她,而是他自己。
“可卿,我是来向你道歉的。”
“道什么歉,我不需要你的道歉。”叶可卿嫌弃道。
陆怀浓是真的后悔了,他环顾四周围观的叶府之人,咬了咬牙,撩开衣袍,跪在地上道:“今日我便效仿廉颇负荆请罪,请可卿姑娘原谅我,你若不原谅,我便长跪不起。”
叶可卿垂下手臂,低头探究地去看一脸正色的陆怀浓,不解地问:“你这是闹哪出?没钱花了?”
陆怀浓的脸黑了一层,辩驳道:“可卿,我在你眼里就是一个贪财之人吗?”
叶可卿摇头否认:“不是,你是一个贪财好色之人。”
“你。”陆怀浓心中越发觉得误会深厚,仰头道,“可卿,我与你好事多磨,我等得起,日久见人心,你以后会知道我到底是怎样的人。”
“可卿,原谅我吧,除了我对你一片真心,再无读书人肯像我这般上门入赘了。”
“可卿……”
齐管家心软,也觉得在理,劝说起叶可卿:“小姐,我见他态度诚恳,真心悔过,而叶家的亲戚又虎视眈眈,不如借坡下驴……”
叶可卿不依不饶,瞪了齐管家一眼,“谁是驴?谁是驴啊?少替他说话,我说不理他就是真的不理他。”
她撑着下巴思索,不知道要怎样打发掉陆怀浓。
话分两支,门房张富贵要看门,没法去堂里看热闹,正竖着耳朵听院内的热闹。
夜里,又传来几下敲门声。
他拉开门闩,打开房门。
一个陌生男子扣响了席府的门,气质清冷素净。
“听闻叶大小姐在招赘婿,在下不才,前来一试。”
门房张富贵见来人皮相不俗,便问:“老爷生前说了,叶家的赘婿只能是读书人,你可有考取功名?”
青阳尘璧来之前脱掉了暗织大独科花的紫袍官服,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的青衣,头上横贯一根有些年月的玉簪。
这玉簪便是叶可卿在十五年前交与他的生辰礼物,曾经让他在状元及第之日再开。
那日,他簪花骑马,幻想过许多次她在人群里热切看他的模样,一回首,竟是生死两隔,只余手中玉簪,陪他走到今日。
好在上天待他不薄。
他圈拳掩唇轻笑,露出御赐的青玉扳指。
“没记错的话,嘉承四年有幸考了个状元,可还够用?”
“……首……首辅大人?”来人竟然是权倾朝野的第一重臣青阳钊,张富贵瞳孔一缩,顿时被吓得脸色煞白。
青阳钊将手指竖在唇中,示意噤声,随后踏步进来。
这是他第一次进来叶府,堂里似乎很热闹,他指着问:“今日发生何事?”
张富贵扑通跪到地上,“禀大人,我家小姐今日与那陆怀浓退了婚,就有亲戚上门吃绝户,是那陆怀浓来负荆请罪,想要重续婚约,如今正跪在堂下。”
青阳钊拉起张富贵,笑道:“我未着朝服,不必行此大礼。”
传闻首辅大人不苟言笑,这人却如此亲民,让张富贵心生疑惑。
再说了,首辅上门做赘婿,那可不是太阳打地洞里出来了。
他小心翼翼地抬头问:“您真是首辅?”
青阳钊收敛起笑,冷声呵斥一句“放肆”,气势尽显。
张富贵登时吓得又要跪,额头汗水直流。
青阳尘璧靠近灯火通明处,正好听见陆怀浓那句“除了我对你一片真心,再无读书人肯像我这般上门入赘了。”
听了半晌,青阳尘璧喊了一句“卿卿,我来了”,声音不高不低,正好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齐管家和春鸢、冬瓜是认得首辅大人的。
前几日下大狱,他们都见过那个穿着官服的男人,首辅今日脱掉官服,少了几分威严和距离感,透露出情人相见的温情脉脉。
冬瓜揉了揉眼,怀疑自己看错了。
春鸢惊讶地捂嘴,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齐管家的腿有些发软,赶紧靠着梁柱,怕自己老眼昏花,又搓了搓眼皮。
男人身姿挺拔,往廊下一站,似流风回雪,可夺日月之辉,让人忍不住赞一句仙中人。
他润泽的目光黏在叶可卿身上,深情款款。
“卿卿,我来入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