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才有资格赠送绣这个姓氏,不仅仅是认可了绣芬的实力,更是代表了一种传承。
沈惠惠轻声道:“妈妈,还记得当初南省别墅里,您给我穿的那件儿童刺绣连衣裙吗?”
没想到沈惠惠会突然提起这段往事,绣芬仔细回忆了一下,点了点头。
周先生把她们带去南省省城后,入住了白琴名下的别墅。
白琴虽然名义上把人接到家中,但却避而不见,留下苏志宇和一堆下人故意恶心她们母女。
那时候绣芬刚从村里出来,自卑,敏感,眼界窄,没见过世面,还是在沈惠惠的帮助下在别墅站稳脚跟。
那会儿的绣芬整个人懵懵懂懂,许多事情都看不透。
如今来京都这么久,又接触了画馆那些有钱有闲的艺术老师、艺术生,眼界开阔了不少,在回顾这桩往事,自然看出了不少端倪。
白琴刻意留下苏志宇这个儿子膈应她们,没想到她家惠惠更胜一筹,直接将整个别墅变成了囊中之物。
尤其是白琴卧室里的那些衣物,护肤品。
苏志宇故意把雪花膏吹上天,让她们用雪花膏,像把白琴那些进口昂贵的护肤品全都藏起来。
结果沈惠惠反其道行之,劝说绣芬使用“便宜”的进口护肤品,把雪花膏全都留给了白琴。
想到沈惠惠那会儿机灵的模样,绣芬几乎忍不住要笑出来。
明明才十几岁的小姑娘,怎么能这般聪慧机灵。
最终不仅把白琴的进口护肤品全都用光,连带着白琴那些没穿过的好衣物也都被她们用过,白琴反而成为了那个捡剩下的人。
而那些衣物之中,白琴最宝贵的,莫过于那件儿童刺绣连衣裙。
“白琴说,那是她花了巨款拍卖下来的,某位贵人的作品……”绣芬说着说着,逐渐回过来。
那件儿童连衣裙的绣法虽然稚嫩,但与今天姚铃身上衣服的风格,不是如出一辙吗?!
绣芬惊讶地看着沈惠惠道:“你是说,那件连衣裙是姚铃的作品,白琴当初想要讨好的贵人,是姚铃?”
沈惠惠道:“不止是连衣裙,白家寿宴上,姚铃也是作为贵客参加白家寿宴的,甚至当时寿宴的场地织星园,好像都是姚家的产业。”
绣芬愣住了。
姚铃表明身份后,她看出了姚铃的不一般,但却没往深里思考。
直到此刻沈惠惠仔细剖析出来后,绣芬才真正意识到,姚家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那是比白家还有更有钱,更有底蕴,更有社会名望的家族。
原来,这就是真正的刺绣世家啊。
“白家是白启智白手起家建立出来的家业,应该是靠了纪家的关系,才有资格和姚家人认识。”沈惠惠道。
沈惠惠上一世的家境不错,在省内可以算排得上名次的富豪,但要放到全国最顶层,同样不够看。
只不过沈父经营的是药材行业,人命攸关的事,总能多得到一点儿尊重。
作为商人的女儿,对于这种富豪圈内的潜规则歧视链,隐形阶层,那是再清楚不过了。
白家这样的情况,说好听点是商人,说难听一些,就是暴发户,正常情况下,根本接触不到真正的上流社会,
九十年代,传统工艺落寞,但并不代表顶层世家跌下坛。
相反,他们经过百年的发展经营,名下大量产业钱财,在足够富裕的情况下,坚持传统追求艺术,反而更容易让人高看一眼。
如此一来,白家和姚家的社会地位差距,一目了然。
绣芬作为白家千金,是因为抱错才流落到了崖子村。
这已经是极小概率事件。
姚晴的情况,恐怕比绣芬的要更加复杂。
要知道她已经成为了姚家上一代的刺绣首席,作为万众瞩目的千金明珠,获得一身荣誉后,竟然也出现在崖子村,这里头究竟隐藏了什么秘密?
绣芬道:“姚铃想找回姚晴,请求我带路,带他们去崖子村。”
沈惠惠看着绣芬憔悴的脸:“您同意了吗?”
“我答应了。”绣芬道,脸上的情有些恍惚。
虽然从小在崖子村长大,但那段回忆对绣芬来说,并不幸福。
现在回想起来,除了姚大姐之外,其余的人和景物,都灰蒙蒙的,像是全都涂抹上了一层灰泥,肮脏,恶臭,令人恐惧作呕。
“就算没有姚铃,我早晚也是要回去一趟,把姚大姐接出来的,她是我这一生的恩人。”绣芬转过头,情恍惚地对沈惠惠道,“惠惠,妈妈要重新回到从小长大的地方了。”
沈惠惠看着色惝恍的绣芬,这才明白短短数日,她为什么变得如此憔悴。
虽然早就看清白家人的真面目,但姚铃从垃圾堆里捡到贺寿图的事,依然深深刺痛了绣芬。
当年是因为意外,才令她从小不在父母身边长大,然而如今真相大白后,亲生父母却选择再次抛弃她。
崖子村中,自称是绣芬父母的人,肯定一早就知道真相,从小故意苛待绣芬。
那是她婴童起就生长的地方,给她留下了极为可怕的童年阴影,甚至很可能已经造成了应激创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