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里只能看到她们的腰部以下,四只脚原本并排站立,脚跟朝外,而后交叉起来,连带着腿也交缠起来,两个人形的侧面清晰可见。
很绵柔的吻。
陈暮江用手心握住裴轻舟的颈,拇指在她仰起的后颈交接处摩挲,靠近耳根,从主动进来的舌尖里感觉到了她的敏感和兴奋。
其实还没准备好与之相缠,但进来了,就不会拒绝。
裴轻舟显得有些迫切,颈上的酥麻感让她热得难以自持。
又一想到,明日此时,相吻的人就见不到了,她更难自持。
也没什么好自持的,她在陈暮江面前从未矜持半分。
反倒是陈暮江,有些迎受不住裴轻舟热烈的缠吻,很快扶上她的腰找支点。
低头相吻的人应该比仰头的人省力。
她们相反。
陈暮江迎合的很费力,像是被拽扯的弹弓,向下俯身多少由裴轻舟说了算。
所以裴轻舟相当得意,去攀扯她的颈,压弯她比自己高一些的身量。
的确站不住。
陈暮江往下挪一阶,仰头同裴轻舟亲吻,倏地轻松许多,开始一点点找她的控制感。
窗子里的景色随她们变化,脚尖交叉脚跟,人形贴合到只见一人宽高,偶尔有纤细的手臂垂落到背上,手抓着衣服。
吻不够。
曝阳吻枯了叶,也不够。
“昨天问你的,还没答我。”裴轻舟拨着她头发,又低头含住她即将隐匿的舌尖,缠了缠。
忍不住,陈暮江的样子迷人到让裴轻舟想秒秒都回头。
眼迷离地仰着脸,轻喘着彼此融合后的热气,嘴巴微合地看你,像是在求你,再多给一点。
“什么?”陈暮江脸红到不想看她,只敢看灯。
话落三秒,灯自动暗下,像是听到了眼睛里的祈祷。
裴轻舟往前勾头,唇抵她耳廓:“共享学习资料。”
声音小到可欺瞒月光。
残阳的血唰地染尽陈暮江的耳颈,直落心口,渗透进去。
不答话,拉人上楼。
太难为情,怎么可能愿意承认自己很早就有在偷偷学习。
两人进门前松手,裴轻舟忍笑一路,进屋后收笑,因为糖糖在。
“舟姐姐,你怎么来了?”糖糖拿着遥控器趴沙发背上看裴轻舟。
裴轻舟扶着鞋柜换鞋,穿上拖鞋后说:“你不是明天要走了吗?我可能送不了你,所以今天算来送送你。”
最后一个“你”,落到了陈暮江眼里,字咬的很重。
想不懂都难。
竟然会是来送送她,糖糖觉得不可思议,尤其还是裴轻舟说这话。
她就没见过裴轻舟送过什么人。
“小姨明天也要走了。”糖糖提醒她。
裴轻舟勾头看里屋收拾行李的陈暮江:“那我也顺便送送她。”
她和糖糖坐在沙发上闲聊了一会儿,看看电视,吃吃零零食,有点渴,打开冰箱,里面只有上下一排整齐的矿泉水,夹着几罐星巴克的黑咖啡。
没有酒。
又不想喝水。
忽然就想尝尝星巴克的黑咖啡,还是凉的,铝制的罐子在冒冷汗,跟起了水粒状的栗子差不多,一捏就碎。
她开了一罐,喝进口,凉的苦的,秋天和苦瓜的味道漫进嘴里。
电视机的声音很大,但没有很聒噪,裴轻舟发现她和糖糖一样,喜欢窝在陈暮江家里的沙发上,听电视机不停讲话。
最好没日没夜。
陈暮江收拾的出得慢,可能因为没去过乡村里,不知道该带些什么,手忙脚乱地理半天。
“还没收好吗?”
裴轻舟踱步进屋,坐到床尾,看陈暮江蹲在地上理衣服。
24寸的行李箱并不大,看起来却十分充足,甚至有书,这种可能完全用不上东西。
“不知道该带什么。”陈暮江叹了口气,转过头看裴轻舟。
坐在床尾的角上,微迭了个二郎腿,手肘撑在膝盖上,下巴被托在手心里,近乎无形的发卷耸拉下来,让她看起来懒懒的。
眼又很清醒。
可能因为刚喝了罐咖啡。
裴轻舟左右轻幅晃着小腿,思索着说:“其实乡村和城里差不太多,有网有电,通路,有快递,有自来水。”
只是说生活条件上。
“去过?”陈暮江合上鼓鼓的行李箱,压了压。
“待过很长一段时间。”
咖啡的苦还没散,她说的话可能也带了点苦。
燕麦卡其色的针织衣,上浅下深,适秋也保暖,暖黄的灯把裴轻舟烘衬得很温暖。
但陈暮江看着,觉得她像刚浸过水的枯叶蝶,没死透。
“就没有什么不同?”陈暮江问。
“当然有啊,乡里有大片的麦田,树的影子没有规律,蹬一脚自行车,缓速穿行在树影里,能听到自行车在身体里破碎的声音。”
她是说,自行车链条的油不够,所产生的杂音。
陈暮江笑了笑,坐到平放的行李箱上,看她轻晃的脚尖,想象起自行车破碎的声音。
会比发动机的声音好听?
肤色的针织绑带从腰间延出,前倾的身体,让它拖到了地上,小腹因此藏隐起来,半截不露。
连同那道疤痕。
“但乡里没指套,你可以带上你那盒。”裴轻舟说。
那是多落后的地方,想象不到。
但话有些莫名其妙。
陈暮江恍恍眼,仔细回想那盒指套的来龙去脉。
默了半响。
裴轻舟小指搭在唇边,直直看她说:“还有苏晚黎的外套,你记得也带上。”
语气是漫不经心,眼是雾里看花。
什么意思?
陈暮江抻了抻眉:“你确定我能用上?”
裴轻舟?一眼按在行李箱边的手,坐直身,连同绑带往上拖了拖,挂贴在床边。
她说:“我不想知道。”
突然就闹脾气了。前一秒明明还在好好亲吻,这一秒就要左右试探。
陈暮江起身坐到裴轻舟旁边,床边又深陷了一点。
人们一同沉陷的时候,会有亲切感,哪怕彼此陌生。
裴轻舟很早就有这种感觉了,但此时的这份亲切感没有让她转头看陈暮江,而是盯着行李箱。
“既然去易老师那边学习了,就收收心,不想联系的话,可以不联系。”陈暮江说。
这种话,她头次说,而且没有任何语气。
没有语气就看不出态度,没有态度的话,会让人难受,要不停的猜意思。
裴轻舟动了动腿,看眼门口,头发像被吹动的卷帘,荡了荡。
然后,她睫毛轻轻颤了一下,说:“我不要。”
这句话有语气,陈暮江偏头莞尔笑了。
原来中途收回伸向流浪小猫的手,和它保持距离时,它也会狂叫着说,不要保持距离。
“那你要不要坐下来?”陈暮江坐回行李箱上,抬眸问她。
门是半掩,床尾正对打开的门缝,行李箱朝向关着的门板,视线里看不到外面的沙发,也就看不到糖糖。
裴轻舟没动,直到陈暮江向她伸出手,她才把床边的手放进陈暮江手里,跟着坐在行李箱上。
“你会觉得我是在吊着你吗?”裴轻舟侧头看陈暮江,十指相扣,用拇指来回摩挲她食指的骨节。
忽然忧心。
很痒,陈暮江按住她不停摩挲的指头,换用眼同她交缠。
“不会,因为我是有意识的沉沦。”
声音清响的像山泉,在裴轻舟心里泠泠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