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暮江正坐在沙发上望着窗台发呆。
吃完饭,她便盯着落进屋的残阳一点点消失,直至开灯。
“小姨,我想玩拼图,你陪我好不好?”
糖糖关了电视,坐到她身上,卷发洗过后被照的更亮,光泽柔和如下午布满云层的光斑。
“想拼哪个?海绵宝宝还是多啦A梦?”她抱开糖糖,去拿前几天在商场买的拼图。
“我想拼多啦A梦!”
拼图不知道放哪儿了,陈暮江扒拉半天扒拉出来一盒指套,想半天,才想起来是商场有个品牌商在做活动,她们路过时,人家扔进购物车里的,结账时她还怔了下。
“小姨——你怎么还不来?”
“马上。”
找到拼图后,先把指套放进自己屋里床头柜的最后一格里,考虑家里有小朋友,被看到不太好。
“小姨,你回卧室干嘛?不是找到拼图了吗?”
糖糖目睹陈暮江拿着拼图从储物间里出来,又多走两步拐进卧室,待了一会儿才出来。
“小姨放个东西。”
糖糖看着陈暮江拆拼图,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1000块的拼图,拆开后成了一堆小卡片,两个人可能要一整个晚上才能拼好。
陈暮江有些头大,但糖糖很兴奋,最先拿起拼块开始拼,随后陈暮江加入。
陈暮江是很耐心的人,一旦决定做什么,便认真地一丝不苟,直到完成。但糖糖只是个小朋友,还不知道坚持是什么,更不知道一些事需要耐心才能求得圆满。
在拼到四分之一,约摸过了二十分钟时,糖糖乏了,不想拼了,但陈暮江还很投入,完全没注意到糖糖的情绪。
“小姨…我不想拼了…”她拽住陈暮江准备放拼块的手。
“才拼这么点儿就不想拼了?”她没有责怪,只是觉得她善变得有些可爱。
“这太多了…我后悔了…我想出去玩!我们去散步好不好!?”眼睛布灵布灵地闪。
小朋友就是一会儿一个样。
陈暮江无奈笑笑,揉她头说:“一件事呢要坚持做到底才有意义。”
闻言,糖糖眼睛逐渐失去光,在最后一丝光消失前,陈暮江及时点了点她鼻头,又把光唤出来。
“不过你现在不用要太多意义,走吧,换鞋我们下楼。”
“小姨!我最最最最最最最最喜欢你了!”
“吧嗒”亲了大一口,口水沾一点,陈暮江抱着糖糖在她衣服上蹭了蹭,痒得糖糖直笑。
糖糖好动,蹦蹦跳跳的拉着陈暮江的手,水蓝色吊带裙罩了件白色外衫,在糖糖的动作下裙摆不停跳动,像午夜的蓝精灵。
经过停车棚时,一辆显眼的自行车停靠在棚下,像等了陈暮江很久。
是她忘记收回去了。
她突然有点愧疚,让它独自在棚下呆了这么久。
“小姨,那是鬼吗?”
糖糖看到几步外有个戴着帽子、口罩还有墨镜的身影,瘦瘦弱弱的,像个孤魂闯进她们的夜里。
陈暮江看过去,那人转身了,她疑惑了,难道认识吗?
直到往回走的步子迈出去,她认出了这个背影。
是裴轻舟。
裴轻舟是赶时间回来的,本想给个惊喜,结果刚进小区,没走两步,遇上了惊吓。
陈暮江牵着一个孩子。
一个孩子。
凭空多出来一个孩子,娱乐圈很常见,姜迎才给她普及过。
她开始往回走,打电话给自己的司机,还怕被拍到,不敢打车走。
走两步。
陈暮江的名字出现在手机上,嗡嗡嗡的震动声很响,很烦,迅速接了。
“怎么面都不见,就要走啊?”
陈暮江的声音很好听,尤其是在她心烦的时候,更好听,她走不动路了。
“小姨,这不是鬼啊?”糖糖仔细看看,地上有影子,就在她脚边。
原来是小姨。
裴轻舟收起手机,缓缓转身,陈暮江就在她半步远的地方,从墨镜里也能看到脸上的笑,和在分开时那抹笑的一样。
“怎么不说话,不认识了?”
墨镜遮住会说话的眼睛,口罩盖着能蛊人的红唇,帽子压迫又长长的短发,时间在陈暮江去摘墨镜的那瞬暂停。
她的眼睛一点点露出,她的面容一点点上色,两束目光在等待中重逢。
“头发是不是长了?”
陈暮江摘掉墨镜后,顺手摸了摸擦着裴轻舟肩头的发梢,像在检查借出去很久才换回来的书。
“小姨,她是不是哑巴啊?”
糖糖见陈暮江问了两三句人都不说话,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可怜人。
裴轻舟拿过陈暮江手上的墨镜,蹲下身,对糖糖说:“我不是鬼,更不是哑巴,我是人,会说话的人。”
陈暮江听着笑了笑,牵过糖糖,抱起来:“这个就是你刚到家那会儿问的人。”
糖糖咬着手指若有所思地点头。
“表姐家的孩子,我侄女,来玩几天。”陈暮江又对裴轻舟解释。
玩几天。
怎么跟在她桔姨面前说的不一样。
那时候明明说的是想玩多久就玩多久的。
糖糖比裴轻舟反应都快,眉毛先塌下来,怨怨地看着陈暮江的侧脸。
“那我还能上去吗?”
姜迎给她找的房子还没来得及布置,如果不能上去,她又要住酒店了。
陈暮江“能”字已到嘴边,出于尊重,又询问了一下糖糖的意见:“糖糖,这个姐姐东西还在我们家,今天这么晚了不好收拾,再让她住一晚好不好?”
糖糖趴在肩上,看路上那么黑,想起来自己晚上起夜都要人陪着,便暂时放了放刚刚的怨气,伏在陈暮江耳边小声说:“好。”
陈暮江:“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