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响起。顾清鸣对昆仑派做下滔天罪恶,害得胡浩被吊死风干,林瑞晨也饱受
侮辱饮恨而终。吴征恨不得生啖顾清鸣之肉,冷月玦听得呼唤,赶忙出声应道。
即使顾清鸣隐去了身形一时难以找到,吴征仍然高喝着循迹而去,不一时就
去得远了。
归元山庄外,半山之所视线宽阔,厉白薇俯视着一团大乱。里许的距离,虽
看不清浓烟中发生了什么,但吴征的怒吼声却清清楚楚。他微微一笑,吴征一定
没想到自己今天居然会来,也想不到自己会这么快就动手。既然打了他一个措手
不及,他就很难不掉入陷阱里。
一个火虎堂当然没有与吴府抗衡的实力,但是这一场火虎堂只是被推到明面
上而已。背后不仅有足以匹敌吴征,倪妙筠与冷月玦的高手,还有对吴征了解得
无比透彻的智囊。而事后,也会有人背起所有的责任。吴征虽与陛下相厚,但若
是死了,再厚的情感也不复存在。
冷月玦伏地微微喘息。三人里她的武功最低,才踏入十一品不久,刺客几乎
把目标都集中到了她身上,她承受的压力也最大。烟雾之下情况不明,为免自乱
阵脚,冰娃娃始终隐忍。一直到吴征发现了顾清鸣,她才出声传讯。
冷月玦一出声又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这些刺客的目力在烟雾中比自己的还
要强过许多,刺来的刀光忽明忽暗,还有无孔不入的暗器。前一刻还缩着头瑟瑟
发抖的挑夫,忽然就变成要人命的杀手。刚才还抱着受伤,满是 鲜血的大腿哀嚎
的车夫,又毫无征兆地掏出一把牛耳尖刀,一刀插向要害。
四处皆敌,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冷月玦疲于应付,更不知烟雾 之外还有没
有埋伏。这些凶狠但武功低微的杀手时不时被派来迷惑之用的?会不会有武功高
绝的杀手还隐在暗处,等待着致命一击?
敌人的目标明确,引走吴征,拖住倪妙筠,再集中力量向最弱的自己攻击。
但是,吴府里出来的人,岂有易于之辈?冷月玦运足目力四望,只见眼前的烟雾
涌动。今日无风,烟雾散去得极慢,但烟雾又像被无形的气流催动,正微不可查,
又确确实实地由东向西流淌。
冷月玦施展天阴门的绝顶轻功向北疾奔绕了个小圈,果见烟雾流动的方向变
为由 南向北。在看不清的烟雾里,似有人正催动的烟雾向四方发散。
冷月玦微微一笑,判明了方向后轻巧地奔去。这是天阴门的独门内功,也是
倪妙筠的绝技,配合她的剑法使开之时如云如雾。现下在无边的烟雾里,倪妙筠
正催动内力,将烟雾向四面八方排去。冷月玦离她越近,感应就越发明显,都是
天阴门一脉相承,内功的路子大有相似之处。
果然找了片刻,就见一道苗条的人影正在烟雾里缓缓摆动着双掌催动内力。
冷月玦足下几个重重的踏步,正是天阴门的轻功魔劫昙步的步伐。倪妙筠听
得真切,伸出柔荑与冷月玦的握在一起。
遭遇突袭而分散的二女汇合一处,实力大增,两人相视一笑,瞅准了方向一
齐自东方突围而去。
吴征已走,想来早已脱离烟雾多时,二女不必担忧他在烟雾中遭遇杀手,也
突出烟雾。冷月玦低声道:「师叔,我们去山庄吗?」
「当......当然。」倪妙筠陡然被叫了一声,满面羞红。三人连着荒唐了两夜,
个中滋味固然让人流连忘返,但要一下子淡忘十几年来的辈分差别,着实也办不
到。女郎忸怩了一阵,朝归元山庄挑了挑眉道:「吴郎去办事,我们去拖住厉白
薇。」
「好。」
吴征大呼小叫着追了出去,烟雾弥散得足有数里远,他在烟雾中做往来寻觅
状,每当偏了方位,都有杀手出现阻截,帮助他正确地追踪顾清鸣。别的不说,
这组织能力让吴征拍案叫绝。也不知道多少年严酷的训练,才能将这些杀手训练
到这等地步。
追着顾清鸣一路出了烟雾,只见前方人影一闪钻入山脚下的树林里,吴征足
下生风也追了进去。顾清鸣不知要引他去向何方,但吴征根本不想跟着去。
一进树林,吴征也忽然没了踪迹,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待敌手反应过来时,
翻遍了树林也找不到吴征的身影。
今日来归元山庄,原本就有做了多手准备。刺客突袭是吴征没有想到的,但
借此机会,未尝不是一个良机。冷月玦所言山庄见面正是此前约好的暗语,意即
二女会去山庄稳住场面,吴征正好可脱身办事。现下他的目标,正是火虎堂总堂。
祝家的探子已将厉白薇现身归元山庄的消息带到,火虎堂现下必然内里空虚,吴
征要去的,正是厉白薇那间隐在书架里的密室。
若没有暗香贼党在背后的支持,厉白薇绝不敢与吴府和昆仑派正面冲突。且
吴征已猜得 八九不离十,唯独缺乏证据,也不想放跑了这干贼党。其实贼党也清
楚吴征注意到了他们,双方都在互相试探,也互相以身为诱饵。吴征甚至不敢动
用吴府里最强大的两位十二品高手,因为那会直接吓跑贼党,这次机会一失,不
知何时才会有剿灭贼党的时机。双方都在互相兵行险着,看谁才能坚持到最后,
成为 最后的赢家。
吴征一路疾奔回镇海城,穿过城门,径直来到火虎堂西面的院墙边。上回踩
过一次盘子,路线已牢记于胸。火虎堂今日厉白薇出行,也必然兴师动众,堂内
难免空虚。但吴征还是小心等待,厉白薇被拖在归元山庄,今日能不能回来还是
两说,他有足够的时间。到了烈日近午,难免困倦之时才翻入院墙。——夏季的
午后最易犯困,厉白薇不在火虎堂,值守也难免懈怠。
吴征轻车熟路,一路掩至中央堂口,使开观风听雨。火虎堂的守卫虽严,又
哪里挡得住他这位十二品之下第一高手?悄无声息地翻进厉白薇的屋舍,吴征松
了口气。
空荡荡的屋舍,却是火虎堂里绝对的权威地带。除了厉白薇或者得他本人许
可,谁也不能进来,谁也不敢进来。吴征晃晃悠悠地翻了些案头书信,席地而坐
以免在窗纸上映出人影,一目十行地速读一遍。
都是火虎堂内部事宜,也无要事,以厉白薇做事的机敏与谨慎,重要书信也
不会随手留在案头。一无所获,吴征起身在书架上掏摸起来。书架第二排左起第
十四本书常有抽动的痕迹,以倪妙筠洞若观火的眼光一下就知道这里有道暗门。
设在中枢之地的暗门,想也可知里头有多么重要,也或许设有机关重重,危
机步步。但想了解更多关于火虎堂与厉白薇的秘密,没有比这里更 容易的地方。
吴征抽出书册,伸手入内掏摸了一阵,又掀开墙面上的一处暗格,扳动机簧,
果然书架向两侧分开,露出一道暗门来。吴征闪身入内,只见一条甬道直通地底,
零散的火光照出幽影处处,仿佛一只择人而噬的巨兽。吴征扳动里面的机簧将暗
门合上,放轻脚步顺着甬道行去。
暗门应是高手匠人制作,机簧打造得分外精巧,开关时居然悄无声息。吴征
借着火光前行,功力也已提到了极限,甬道先是下坡,又平直地行了好一段,吴
征计算起来足有半里路。在闹事里挖出这样一条地道殊非易事,一路行来居然没
有半点机关,似乎来到这里就能畅通无阻。
看来这里不是什么藏宝之所,而仅仅是一处秘密通道。吴征并无半分失望,
反倒对这条秘道通向何方十分感兴趣。说不定秘道的尽头,就是暗香零落的贼窝
喔?
吴征提起轻功放轻了脚步,就似一只灵猫。正行进间,忽觉甬道传来轻微的
震颤。他一愕,眉间深锁地回头。
暗门的机簧制作得再巧妙,不发出半点声响,但沉重的门扉开关时免不了震
动甬道两侧墙壁。吴征感应敏锐,立时察觉暗门开了又关,有人又进入了甬道。
暗门开关迅速,显然只得一人进入, 普天之下能让他无力招架的高手不过一
掌之数,绝不会出现在这里。吴征不慌不忙,进出就这么一条路,即使暴露了身
形,也不过是把来人制服即可。
吴征加快脚步,向甬道尽头奔去,苦修十余载的轻功在此时又展现得淋漓尽
致。笔直的甬道忽然变得曲折,弯道甚多,吴征情知快到了关键之所,不缓反急,
几乎将轻功提到了极限。
火把虽少,人影依然会被光芒投在墙壁上,弯道增多之后,人未至,长长的
影子已到,身形已无法隐藏。吴征转过一个弯道,一道寒光,一道乌光同时飞起,
向着面门点来。他当即足下顿步,轻轻一点身形暴退砰地撞在墙壁上,闪过这两
道夺命光芒。
吴征心中一凛,以他现下的武功,甬道前后有人都瞒不过他的耳目之力。可
面前静坐的四人居然不入他感应之内,若不是道理诀之下反应神速,这一下
不免要受重伤。
静坐于此的四人面上神情更加惊诧,他们奉命驻守此地,不仅听不到吴征前
来的脚步声,更想不到人影刚刚在弯道里出现,片刻间吴征已到。以至于这夺命
一击晚了片刻,居然没有奏效。
「梅兰菊竹,花中四友?」吴征一看他们的武功,就猜到这四人的身份。火
虎堂在镇海城里打出一片天地时,除了老堂主冯昊远 之外,这花中四友一样声名
鹊起。五人同心协力,才有了火虎堂之后的光景。这四人人如其名,就仿佛无声
的植物,坐在此地连吴征都没能察觉。
冯昊远重病之后,火虎堂渐渐落入厉白薇掌控,连他的死讯都没能传出来,
花中四友更是销声匿迹。吴征一度猜测这四人已然暗中遭了毒手,不想他们居然
乖乖地坐在此处,心安理得地当着厉白薇的看门狗。
「你是什么人,居然擅闯禁地?」一名白袍老人五绺长须,连喝问都显得温
文尔雅,颇有谦谦君子之风,这人当时四友中的兰——陶兰青。
「我是你们的新堂主,何来擅闯禁地一说?难道这地方你们来得,本座来不
得?」吴征冷笑一声,施施然道。
「 胡说八道!你可知已犯了本堂忌讳,死罪难饶!」一名黄袍老人神态傲然,
厉声斥责道。这人当是石英菊了。
「咦,好大的威风?本座倒要问你,你们的兄弟冯昊远死不瞑目,妻儿任人
折辱,犯不犯忌讳?你们为何不管?」
「本堂里的事情,与外人无关。你究竟是何人,快快如实招来。」这人衣袖
上绣着几瓣腊梅,想是伍新梅。
「呵呵,都说过了,我是你们的新堂主。这面令牌,你们总该认得吧?」吴
征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劈面一晃。忽明忽暗的火光中,暗沉的令牌上一龙一虎正
足踏风云,傲笑苍穹,正是冯昊远曾当众指定的令牌「我百年之后,谁得龙虎风
云令,谁就是本堂堂主。」
甬道里的呼吸声明显粗重了许多,绝大多数的男人都最喜欢的几样东西,无
非是权力,金钱和女人。这一面令牌就代表着权力和金钱!
「原来,是昆仑派吴掌门当面,倒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了。」说话的是四友
之首童修竹,他不敢再坐着,缓缓起身后三友也一同起身,在他身边或前或后,
仿佛布下了一个阵势。
「昆仑掌门,再兼任个火虎堂堂主,也不算亏了四位吧?」吴征嘿嘿一笑,
将令牌收进怀里。他当然没有龙虎风云令,此事在镇海城流传极广,冯昊远在时
不少人都曾见过龙虎风云令,祝家在此地的几位管事也都印象深刻。既要对付火
虎堂,免不了尔虞我诈。这块令牌仿佛已从世间消失一般,吴征也就命人仿制了
一块。祝家能工巧匠极多,凭着 记忆很快赶制了一面。令牌虽经不得考验,但仓
促间也不易辨认。
「请吴掌门再示令牌,我们好细细验过。若果真是龙虎风云令,冯堂主昔日
的许诺满城皆知,火虎堂自然是吴掌门的。」童修竹向前两步伸出手来,四友的
阵势也一同向前两步。
「童长老什么意思?」吴征笑道:「若我不给,你们是不是要硬抢?」
「这是本堂信物,不能落在外人手里。吴掌门若想就此不明不白地据为己有,
就莫怪我们无礼。」
「你们四位辈分虽高,但我信不过。让我过去,我要去找厉白薇。反正火虎
堂里也是厉大总管说了算。」吴征也往前抢了一步。
他已看出花中四友布的是个玄奥阵势,以资格最老,武功也最高的童修竹为
阵眼,陶兰青与石英菊左右护卫,伍新梅突前。这套阵势总是随着童修竹的步伐
不停变换,甬道里地势狭窄,吴征哪容他们尽占上风。
「也对。」两字刚吐,伍新梅手中的乌光一抖,身后亦有三兵齐出,火把上
的光芒照耀在兵器上如繁星点点:「你就老老实实随我们去见厉大总管。」
「那就不必了。」吴征呛啷一声拔出昆吾剑,劲风到处,伍新梅的乌金棒被
震开,陶兰青的长剑被磕偏,石英菊的长钩落了空,童修竹的玉杖则被吴征一把
抓在手中。
只是一招交手,吴征就知此战不易。四友武功不弱均有十品修为,尤其最强
的童修竹已踏到了十一品的门槛。甬道里转折不便,四友却是极为熟识,地形唯
独大大不利于己。这套阵法也颇有讲究,四友之间相互配合默契,极易发挥阵法
的威力。
但这一切于今日的吴征而言又有何惧?四般兵器又来,他低喝一声,身不动,
臂不抬,一掌自下而上,毫无征兆地发出。
这一掌势大力沉,后招虚虚实实深不可测,正是天雷九段中的绝招风行雷
动。伍新梅大惊,但阵势展开便滚动不绝,身后一剑一杖左右攻上,还有一掌
抵在伍新梅后心。伍新梅得了强援,吐气开声,生生接了吴征一掌,反手短棒如
电而出,反击吴征胸前。
吴征与伍新梅对了一掌,一沾即走,反掌点向伍新梅胸口大穴,一记凤点头
闪开玉杖。眼见长剑长钩左右划至,他架住伍新梅的短棒,身躯径直向前一冲,
以肩膀撞向伍新梅。
伍新梅与吴征对了一掌,只觉一股沛然大力涌来,胸口如遭重锤,一时窒息。
吴征这一记怪招就逼得他手忙脚乱,不得已向后一退,短棒圈转下击要打吴征背
心。这一下阵法略显散乱,吴征动如脱兔,一个转折已然脱出四般兵器的合围。
四友见他举重若轻,只是几下试探就已显出极其高明的武功,游刃有余,不
免暗暗心惊。四友配合多年,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默契,这套阵法又有绝大的威
力,使出来后还未吃过亏,即使十一品修为的高手也有折在他们手下的。厉白薇
能一手掌控火虎堂,一一除去堂中的反对者,与他们四人息息相关。吴征天赋再
高,终究 年纪轻轻,四友又占据天时地利人和,吴征贸然闯进来分明是自投罗网。
哪里想得到几招交手下来,反倒是四友落在下风。
吴征脸上笑嘻嘻,心念电转。四友他固然不惧,在如此狭窄的空间里不好施
展,想一举拿下也不 容易,背后又有人进了地道,也不知道武功如何,若是放跑
了其中一人,也是麻烦。
当下不及细想,只有先尽力制服四友再说。
这四人的武功同气连枝,互为奥援,浑若一体,吴征几次出手均不能速胜。
眼见三兵又齐头并进,兵锋左右摇摆,也不知指向何方,他心中暗道:「罢了,
今日难建全功。」
吴征身子一侧后伏低,朝着石英菊唰唰唰连刺三剑。阵法若是正面施展,对
吴征大为不利,但是地势狭窄对双方均是对等,都有转折不灵的弱点。吴征这一
招攻击左侧的石英菊,原本阵法要随之转动,以正面迎击。否则最右的陶兰青被
自家阵法所隔,便似生生少了一人。但在地道里转换不易,在竹,梅援手迎击之
时,他只能踏着步法维持阵法不乱。
吴征的武功何等精强,眼见三般兵器就要刺在他身上,却不知怎地一一落了
空,全是贴身而过。反倒吴征三剑既出,后招连绵不绝,也不起身,就伏低了一
掌撑地,双腿连环横扫石英菊。
扫腿来势猛恶,劲道十足,石英菊不敢硬接只得跃起,身后陶兰青从石英菊
跃起的空隙里长剑直刺,竟要与竹,梅二人的兵刃一齐将吴征钉死在地上。
吴征嘴角露出个冷笑,手中昆吾剑脱手电射而出。伍新梅怪叫一声,百忙中
一个侧身避开剑锋,只听夺的一声,锋锐的长剑深入石壁,直至末柄,可见力道
之雄浑。他一身冷汗尚在后怕,只听惊叫声又起。原来吴征凭着一双肉掌,左掌
生生抓住玉杖的杖头,右手二指一拈,将陶兰青的长剑夹在手中,指若精钢铸合,
陶兰青连连运劲,分毫不动。反倒吴征抬手一举,长剑向上划去。
这一剑本是借石英菊跃起的空隙所刺,长剑被吴征拿在手中,石英菊跃势已
尽正在下落,剑锋非把他从胯下劈成两半不可。石英菊大骇,沉下长钩欲架住剑
锋,但也知吴征只消将长剑一侧一提,自己难免受伤。危急间童修竹抓住他后心
一提掷在一旁,才得脱大难。
紧迫之际,阵法最易散乱,吴征一招占先,哪容四人再行修补,他向落单的
石英菊疾冲两步,忽然回身一脚将惊魂 未定的伍新梅踢了个筋斗。兵行险着,一
招得手,阵法就此呈溃败之势。
石英菊被隔开,伍新梅被一脚踢得哼哼唧唧爬不起来,童修竹红着眼玉杖大
开大合地横扫,舞出一团杖影。吴征此时赤手空拳,又不像此前阵法束缚之下,
童修竹使不开手脚,只把玉杖当短棍,点穴尺用。此时杖风虎虎来势猛恶,吴征
也只得暂避锋芒。
亢龙有悔,盈不可久。吴征一边后退避开杖影,一边拳脚齐出,将落单的石
英菊远远逼开,使阵法不得成型。童修竹武功虽强,年事渐高,这般发力必然不
久就要衰弱。吴征笑咛咛地凝神应对,却已胜券在握。
石英菊见势不妙,咬了咬牙发声喊,向地道入口奔逃。四友自有他们的默契,
见事不谐,只得先行离去。吴征要破阵,就要隔开四人,当前地势下他孤身一人
首尾不能兼顾,只能反身向童修竹攻去。
阵法既破,吴征的武功远比三人想象的还要强上许多,交手五六十招,伍新
梅又被打倒,童修竹与陶兰青也无可抵挡,十招不到,吴征双掌齐出,一虚一实,
如天地象分,阴阳候列,二人哪里能敌,纷纷中掌倒地。
「我今天不杀你们,不过要劳烦你们做个人质。」吴征点了三人穴道,问道:
「这里通向何处?」
三人齐齐闭目不言,吴征刚要再问,只听甬道远处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正
是逃走的石英菊所发。他的叫声极尽惧意,仿佛看见地狱的冤鬼。
吴征皱眉回身,借着忽明忽暗的火光盯着漆黑的甬道尽头。只听石英菊一路
惨呼又奔逃而回,仿佛那只索命恶鬼正紧紧追赶。
不一时石英菊踉踉跄跄的身影出现在甬道尽头,脸上五道可怖的抓痕深可见
骨,正淋漓地滴着黑血,他浑然不觉疼痛,只瞪着恐惧的双眼没命地跑来。
吴征回望倒地的三人,只见他们抖见兄弟发疯,也不明所以,迷茫中又带惧
意。
「他......他......他来了......索命来了......」石英菊奔到近前忽然翻倒,竟是
重伤之际活活被吓死。
是方才尾随自己之后进入地道的人?吴征起身凝望地道,只听脚步声虽轻微,
终究可闻,来者是人,不是什么索命的恶鬼。不过就是武功比四友更高明许多,
比自己也差不了太多。
一个不高的身影出现在地道远处,火光照耀下敦实强健,步伐虽轻,却十分
沉稳。他并未刻意藏身,一头须发已半黑半白,略有老态,只是精神十分健旺,
尤其双目如雄鹰一般阴狠又凌厉。
「你......你......你」童修竹的牙关咯咯打颤,分明认出了来人,喉间却像被
堵上了一样,说不出半句话来。
「吴掌门,有礼。」来人一记利落的抱拳,目光一转,只朝着三友冷笑。
吴征恍然,难怪石英菊会活活被吓死,剩余的三友也会惧怕到这等地步,若
是熟悉的死人又活生生地出现在面前,自己也要被吓个半死。他偏着头问道:
「在下若没有眼拙,尊驾可是冯昊远,冯堂主?」
「区区贱名,吴掌门居然听过,幸何如之。」
「啧。」吴征头疼地扶着额头道:「连我都以为冯堂主必然已死了,否则哪
容妻儿受人欺凌。冯堂主,你这片基业我都答应了要送人,想不到正主儿活得好
端端的,可叫我怎么交代的好?」
冯昊远莞尔一笑,吴征这句话虽难听,无异于暗中表了态。火虎堂近年来都
是厉白薇的,吴征要把火虎堂送人,前提必然是对付厉白薇。冯昊远被逼得要假
死遁逃,还留下妻儿被人反复凌辱,必然与厉白薇有关,两人至少在此时目的一
致。
「吴掌门高高在上,不知我们草头百姓的辛苦。有时候为了活下去,不得不
做一些掩饰。妻不过是个摆设,儿也不是我儿。我的孩儿从一生下来,就送给别
人去养。否则在火虎堂里,永远都会有人要害他,害不成,就想方设法地教坏他,
让他没本事继承火虎堂,防不胜防。这些事吴掌门不必担心,但等吴掌门今后有
了孩儿,就会懂了。」冯昊远露出唏嘘落寞之意,也有些痛苦之色。骨肉分离,
本来就是人世间的惨事之一。
「我还是懂得一些的。」吴征眯了眯眼,他虽还没有孩儿,但也是做儿子的
人,知道个中无数的艰难不易。
两人侃侃而谈,三友却颤栗起来。虽曾和冯昊远一起打出一片天地,他们终
究是属下,这些秘密他们从前也一概不知。冯昊远在这里说给他们听,就意味着
他们已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