忌,因之都赶到云南去,要将那金鸡剑客置之死地。」
「那金鸡剑客武功虽高,但双拳不敌四手,被这些人逼得几乎没有藏身之地,
那时点苍派的七手神剑已死去多年,点苍派正是最衰微不振的时候,是以他的同
门也俱都束手无策。」
杨孤鸿幼随严师,司空老人虽也曾对他说过些武林名人的事迹,但却都是一
些光明堂皇的故事,是以杨孤鸿一生之中,几曾听到过这些趣味盎然的武林掌故,
忍不住含笑接口道:「后来那金鸡难道会被那些蜈蚣咬死么?」
洪凌波笑道:「那金鸡剑客东藏西躲,到后来实在无法,便扬有武林,说自
己不要再叫金鸡这个名号了,哪知那些蜈蚣却还是不肯放过他,直到后来武当、
少林两派的掌门真人,一起出来为他化解,才算无事,你看,为了一个名字,在
江湖中竟然弄出轩然大波,这岂非奇事么?」
杨孤鸿大感兴趣,道:「还有呢?」
洪凌波娇笑一声,秋波一转,又道:「说到金鸡,我想起昔年还有一个跛子,
也被人叫做金鸡,只是这却是别人在暗中讪嘲他,取的是金鸡独立之意,只可笑
这人还不知道,竞自以为得意,还创金鸡帮,要他的门人子,都穿着五颜六色
的衣裳,美其名为鸡尾。」
她叹了口气,又道:「武林中有关名字的笑话虽多,但因此生出悲惨之事来
的,也有不少,据说昔年武林中有两位盖世奇人,一个叫南龙,一个叫北龙,两
人就是为了这名字,各不相让,竟比斗了数十年,到后来竞同归于尽,一起死在
北京城郊的一个树林里,他们死后又各传了一个子,那两个少年,本是好友,
但为了他们上代的怨仇,却也只得化友为敌,直到数十年之后,才将这段怨仇解
开,但却已不知生出多少事故了。」
杨孤鸿长叹一声:「这又何苦!」
垂首半晌,忽又展颜笑问:「还有没有?」
洪凌波「扑哧」一笑,娇笑道:「你这人真是的,也没有看见」
话声未了,只听远处突然呼声迭起,他俩齐地一惊,纵身掠去。
只见那些唐门黑衣汉子,俱将行人密林,此刻他们本自排列得十分整齐的行
列,竟突然大乱起来,呼叱之声交应不绝。
就在这些杂乱的人影之中,又有两条人影,左奔右突,所经之处,黑衣汉子
应声而倒,杨孤鸿厉叱一声,飞奔而去,只见那两条人影亦自一声大喝,一掠数
丈,如飞掠了过来。
日光之下,只看见这两条人影,发髻蓬乱,衣衫不整,似是颇为焦急潦倒,
只有身上的一袭杏黄衣衫,犹在日光中间烁着夺目的鲜艳之色,却正是那绝情谷
的子李证与钟世平。
杨孤鸿身形方动,便瞥见这两人的衣冠面容,脚步立刻为之一顿,只见他两
人如飞地在自己身侧掠过,望也不望自己一眼,笔直掠到洪凌波身前,洪凌波秋
波转处,冷冷一笑,缓缓道:「做完了么?」
李证、钟世平胸膛急剧地起伏了半晌,方自齐声答道:「做完了。」
洪凌波一手轻抚云鬓,突地目光一凛,冷冷道:「什么事做完了?」
李证、钟世平齐地一愣,悄俏对望一眼,两人目光相对,各个张口结舌,呆
呆地愕了半晌,李证于咳一声,期艾着道:「我我」
钟世平抽进一口长气,呐呐地接口道:「我们已已」
这两人虽然手黑心辣,无仁无义,但毕竟还是无法将杀师的恶行说出口来。
洪凌波冷笑一声,微拧纤腰,转过身去,再也不望他两人一眼,轻蔑不屑之
意,现于辞色,缓缓道:「孤鸿,我们走吧!」
李证、钟世平面色齐地一变,大喝一声:「洪姑娘!」
一左一右,掠到洪凌波身前,齐地喝道:「洪姑娘慢走!」
洪凌波面容一整,冷冷说道:「我与你两人素不相识,你两人这般的纠缠于
我,难道是活得不耐烦了?」
她自幼与那名满天下的女魔头赤练仙子生长,言语之中,便自也染上了许多
李莫愁那般冷削森寒的意味,此刻一个字一个字说将出来,当真是字字有如利箭,
箭箭射人铁、石两人心中。
杨孤鸿一步掠,日光动处,见到这两人面额之上,冷汗涔涔落下,心中突
觉不忍,而长叹一声,道:「你两人可是要那李莫愁为你等解去七绝重手么?」
李证、钟世平目光一亮,连忙答道:「正是,如蒙阁下指教,儿恩此德,永
不敢忘。」
杨孤鸿缓缓转过目光,他实在不愿见到这两人此刻这种卑贱之态,长叹一声,
缓缓道:「李莫愁此刻到哪里去了,我实在不知道!」
语声未了,铁、石两人面容又自变得一片惨白,目光中满露哀求乞怜之意,
伸出颤抖的手掌,一抹面上的汗珠,颤声道:「阁下虽不知道,难道洪姑娘也不
知道么?」
洪凌波柳眉一扬,沉声道:「我纵然知道,也不会告诉你,像你们这种人,
世上多一个不如少一个的好。」
纤腰一扭,再次转过身去,缓缓道:「孤鸿,我们还不走么?」
杨孤鸿暗叹一声,转目望去,只见铁、石两人,垂手而立,面上突然现出一
阵愤激之色,双手一阵紧握,但瞬又平复,一左一右,再次掠到洪凌波面前,李
证一扯钟世平的衣襟,颤卢道,「洪姑娘,我两人虽有不端之行,但却是奉了令
师之命洪姑娘,我两人与你无冤无仇,难道你就忍心令我两人就这样」
他语声颤抖,神态卑贱,纵是乞丐求食,婴儿素乳,也比不上他此刻神情之
万一,哪里还有半分他平日那般倨骄高做之态,说到后来,更是声泪齐下,几乎
跪了下去。
杨孤鸿见到这般情况,心中既觉轻蔑,又觉不忍,长叹一声,缓缓接口道:
「生命当真是这般可贵么?」
李证语声一顿,呆了一呆,杨孤鸿接口又道:「生命固是可贵,但你们两人
可知道,世上也并非全无更比生命可贵之物,你两人昂藏七尺,此刻却做出这种
神态,心里是否觉得难受?」
李证呆了半晌,垂首道:「好死不如歹活,此话由来已久,我们年纪还轻,
实在不愿实在不愿」
钟世平截口道:「阁下年纪与我等相若,正是大好年华,若是阁下也一样遇
着我等此刻所遇之事,只怕」
垂下头去,不住咳嗽。
杨孤鸿剑眉一轩,朗声道:「生固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两者不可得兼,
舍生而取义耳!」
语声一顿,突然想到这两人自孩提之时,便被公孙止收养,平日耳儒目染,
尽是不仁不义之事,若想这两人了解这种圣贤之言,岂是一时能以做到之事,正
是「人之初,性本善,苟不教,性乃迁」
这两人有今日卑贱之态,实在也不能完全怪得了他们。
要知道杨孤鸿面冷心慈,生性宽厚,一生行事,为已着想的少,为人着想的
多,此刻一念至此,不禁叹道:「李莫愁此刻是在何处,我与洪姑娘不知道,但
今夜她却定要到昨夜那厅堂之中,与我两人相会,你等不妨先去等她!」
洪凌波冷笑一声,目光望向天上,缓缓道:「其实以这两人的为人,还不如
让他们死了更好。」
杨孤鸿干咳一声,似是想说什么,却又忍住,挥手道:「你两人还不去么?」
目光一抬,却见铁、石两人竟是狠狠地望着洪凌波,目光中满含怨毒之意,
良久良久,才自转过身来,面向杨孤鸿抱拳一揖,沉声说道:「青山不改,绿水
长流,再见有期。」
两人刷地拧腰掠去,洪凌波望着他两人的身影,恨声说道:若依着我的性子,
真不如叫这两人死了的好。「杨孤鸿一整面容,缓缓说道:」
人之初性本善,世上恶人多因环境使然,再无一人生来便想为匪为盗的,能
使一恶人改过向善,更胜过诛一恶人多多,凌波,为人立身处世,总该处处以仁
厚为怀,这样的话,你以后不要说了。「洪凌波面颊一红,她一生娇纵,几会受
人责备,但此刻听了杨孤鸿的话,却连半句辨驳之言也说不出口。
一阵山风吹起了她鬓边的乱发,她突然觉得一支宽大温暖的手掌,在轻轻整
理着她被风吹乱了的发丝,也似乎在轻轻整理着她心中紊乱的思绪,于是她终于
又倒向他宽阔的胸膛,去享受今夜暴风雨前片刻的宁静。
然而暴风雨前的临安,却并没有片刻的宁静,随着时日之既去,临安城中的
武林群豪,人人心中都在焦急地暗中自念:「距离小金之会,只有两三天了,两
三天了」
这两三天的时间,在人们心中却都似有不可比拟的漫长。
第25章李莫愁的的阴谋
日色渐渐西沉,暮云渐生渐浓,绚烂的夕阳映入林梢,映在浓林间的一片空
地上,柔草如茵,夕阳下望去有如金色的梦。
林梢间寂静无声,草地上寂静无人,密林后突然传出一声幽幽的叹息,一个
娇柔甜美的声音轻轻说道:「天已经晚了,天为什么晚得这么快!」
幽怨的语声,低沉而缓慢,使得这平凡的语句,都化做了悦耳的歌曲。
声袅袅,又归静寂良久,又是一声叹息,一个低沉的声音道:「天真的晚
了,天真的晚得很快。」
语声落处,又是一阵静寂。
然后,那娇柔甜美的声音又自幽幽一叹,道:「你饿了么?你看,我真是糊
涂,东西拿来了,却没有弄给你吃。」
随着语声,浓林中漫步走出嫣然笑着的洪凌波,她一手轻抚云鬓,一手提着
一只镂花竹篮,她面上虽有笑容,但秋波中却充满幽怨之意。
她轻轻俯,将手中的竹篮,轻轻放在梦一般柔软的草地上,轻轻启开竹篮,
轻轻取出一,方浅绿色的柔绢,轻轻铺下。
然后,她发觉身后缓缓走来一条颀长的人影,夕阳,将他的人影长长拖在草
地上,也长长地印在她身上。
她不用顾,也毋庸询问。
她只是轻轻上眼帘,柔声道:「饭还没有做好,你就跑来。真讨厌死了。
忽见身后的人彤举起一只手掌,向自己当头拍了下来。风声虎虎,掌式中似蕴内
功,洪凌波心中一惊,忖道:」
难道他不是孤鸿?「大喝一声:」是谁?「
挺身站起,拧腰一掌劈去,只见身后来那人手掌一拍,向自己掌上迎来,两
掌相击,「啪」地一声,洪凌波只见对方小小一只手掌,却似汪洋大海,将自己
掌上内力全部化解开去。
刹那之间,她心头一颤,抬目望去,却见杨孤鸿着面孔站在面前,冷冷道:
「你在说谁讨厌?」
「话声未了,已自失声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响,洪凌波樱咛一一声,娇声
道:」
你你不但讨厌,而且坏死了。「却见杨孤鸿已笑得弯下腰去。
洪凌波小嘴一呶,将他转了个身,远远推了开去,娇嗔着道:「你要是不站
远一些,我就不弄东西给你吃。」
杨孤鸿连连应道:「是,是,我一定站得远远的。」
洪凌波道:「这才是乖孩子。」
嫣然一笑,转身走了两步,却又忍不住嫣然眸,「扑哧」笑出声来。
杨孤鸿呆呆地望着她的背影,只见她柳腰纤细,粉颈如云,夕阳下的美人仿
佛比平日更要美上好几分,只见她手忙脚乱地从篮中取出许多东西,一一放在那
方柔绢上,又拿了些小瓶小罐,东洒一点盐巴,西洒一点酱油。
杨孤鸿只觉一阵暖意,自心底升起、忍不住问道:「做好了么?」
洪凌波眸笑道:「做是做好了,我偏要你再等一等,杨孤鸿苦着脸道:」
我等不及了。「
洪凌波咯咯笑道:「看你这副馋样子,好好、今天就饶你一次,快来吃吧!」
杨孤鸿大步奔了过去,重重坐在洪凌波身旁,洪凌波夹了一块白鸡,放在他
口边,他张开大口,一口吃了,洪凌波仰面道:「你说,你说好吃不好吃?」
秋波如水,吐气如兰,杨孤鸿缓缓伸手出掌,轻轻一抚她鬓边乱发,此时此
刻,他只觉心中俱是柔情蜜意。
洪凌波望着他出神的面容,又道:「你说,好不好吃嘛?」
杨孤鸿笑道:「你再夹一块给我吃吃,这么小的一块,我连味道都没有吃出
哩。」
洪凌波笑骂道:「馋鬼。」
又夹了三块鸡肉,一起放在他嘴里。
杨孤鸿咀嚼半晌,笑道:「好吃,好吃,只是,只是」
洪凌波道:「只是什么?」
杨孤鸿哈哈笑道:「我还以为你和盐巴店结了亲家,不然怎会成得这般吓人。」
洪凌波「嘤咛」一声,夹起一条鸡腿,一起塞到他的口中,娇嗔道:「咸死
你,咸死你,我就要咸死你。」
话未说完,又咯咯地笑了起来。
这两人,但此刻彼此相对大笑,洪凌波一生中的寂寞孤苦,似乎都已在笑声
中消去。
笑了半晌后,一声虫鸣,两人笑声突地一起顿住,你呆呆地望着我,我呆呆
地望着你,良久良久,洪凌波突地幽幽叹道:「天越来越黑了。」
杨孤鸿茫然仰视一眼,一弦明月,已自林梢升起,他不禁也叹道:「月亮升
起来了。」
洪凌波缓缓垂下头去,道:「不知道不知道李莫愁她她可是已经去
了。」
杨孤鸿缓缓道:「只怕还没有去吧,现在现在还不到晚上嘛!」
洪凌波道:「但是她毕竟是快去了,晚上晚上已经到了。」
突地一眼睑,两行晶莹的泪珠,夺眶而出,顺腮流下。
一时之间,两人默然相对,方才的欢笑,已被忧郁代替。
他们虽想以欢笑来麻木自己,但欢笑却终于掩不住残酷的现实,因为今宵便
可决定他们这一生的命运,甚至还可以决定他们的生命。
面对着那武功高绝的深仇大敌,他们谁也没有把握可以制胜,而不能制胜的
后果是什么,他们心里已清楚得很。
杨孤鸿轻轻抚住她的肩头,只见她缓缓拾起头来,仰面道:「孤鸿,你能不
能告诉我,为什么人们的相会,总比别离短暂。」
林梢漏下的朦胧月色,映着她泪水晶莹的秋波,杨孤鸿暗问自己:「为什么
相会总比别离短暂为什么相会总比别离短暂」
他细细咀嚼着这两句话的滋味,只觉悲从中来,不可断绝。
洪凌波伸手一拭眼睑,强颜一笑,轻轻道:「明日此刻,我们若是还能到这
里来,我一定在白鸡上少放一些酱油、盐,免得你说我和他们结了亲家。」
杨孤鸿垂首不语。
洪凌波又道:「方才你在我身后劈我一掌,我真的以为是玉郎陈二,哪知你
看? href=''/qtlebe/x/'' trget=''_nk''>蠢侠鲜凳担涫等次醇糜卸嗬鲜盗ǎ ?/spn>
杨孤鸿仍是垂首不语。
洪凌波道:「最可笑的是玉郎陈二那副自我陶醉的样子,我心里只要一想起
来,就忍不住要笑。」
掩口笑了两声,笑声中却全无笑意。
杨孤鸿依然垂首不语。
洪凌波出神地向他望了半晌,突地幽幽一叹,缓缓说道:「你难道不能高高
兴兴地和我说话么,你难道不能将心里的烦恼全部抛开?你难道」
语声一阵便咽,忍不住又流下泪来。
西门父女满山而行,只觉月亮越升越高,山风越来越寒,西门坚心中越焦躁,
皱眉道:「阿柔,小金山中此刻怎地全无动静,这倒怪了!」
语声微顿,又道:「你我最好分做两路,倘若我不到孤鸿,等月亮升到山巅,
我们便到这里来,若是遇着了他,也将他带到这里。」
阿柔沉吟道:「人孤势单,著是遇着敌人」
西门坚环眉轩处,接口道:「你当你爹爹真的老得不中用了么?」
阿柔肃然一垂首,再也不敢言语。
西门坚道:「你认清了这里的地形,就快些往西鸿等,知道了么?」
当先向东面掠去。
阿柔暗中叹息一声,四顾一眼,缓步西行,走了几步,又不放心,首而望,
但爹爹却已不知走到哪里去了。
空山寂寞,风吹林木,突地一阵人声,随风自山弯后传出。
阿柔心头微微一凛,倏然四顾一眼,只见一株千年古树,凌空横曳,枝干苍
虬,木叶沉郁,拙壮的树干间,却有几处空洞。
她一眼瞥过,便不再迟疑,唆地一个箭步,掠上树干,伏身向一个树窟中钻
了进去,又轻快地拉下枝叶,作为掩饰,西门坚武功自不弱,但行事得谨慎仔细,
遇事的决断机智,却是他之能以成名的要因素。
刹那之间,他已隐身停当,而此刻山弯后亦已走出了两个容貌颓败、神气沮
丧的黄衫少年来,其中一人,神情尤见落寞,目光低垂,不住长叹,另一人搭住
他的肩头,缓缓道:「你难受什么?事情既已做出,难受也没有用了,好在我相
信以李莫愁的为人,既然说出事成后便定为我们解开道,想必不会食言背信,再
等半晌,我们到那古庙中去」
另一人突地长叹一声,抬起头来,接口道:「她纵为我们解开道,只怕我们
也活不长了。」
又自垂首接道:「弑师之罪,是为天下难容,日后只怕不知道要有多少人会
来唉,达人,你说是么?」
李证「嗤」的一声冷笑,道:「错了!」
钟世平叹道:「万万不会错的,弑师之罪唉,万万不会错的。」
李证冷冷道:「西施与夫差,是否杀夫,杀夫是否亦是大罪?但天下人不说
西施恶,反道其人之贞善,这是为的什么,你可知道?」
钟世平呆了一呆,道:「但」
李证随身在那古树下的一块平石上坐了下来,接口道:「我奇怪你的脑筋怎
的有时这般呆,绝情谷公孙止的恶名在外,你我只要稍加花言巧语,武林中
人只道你我大义灭亲,夸奖称赞还来不及,怎会对我二人不利?」
钟世平俯首沉吟半晌,道:「但」
目光一转,望向李证,突地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不错,不错」
两人相对大笑,直听得阿柔双眉剑轩,怒愤填膺,几乎忍不住要下去将这两
个不仁不义的恶徒痛殴一顿,以消胸中恶气。
突地对面山道上,冉冉涌起一条人影,阿柔目光动处,心中立时为之一凛:
「李莫愁这魔头竟也来了。」
只听树下的两个黄衫少年笑声犹未绝,李莫愁枯瘦颀长的身影却有如幽灵般
越来越近
阿柔只觉心头狂跳,手掌冰冷,却不知是为了自己,抑或是为了这两个不仁
不义的黄衫少年担心呢?
笑声蓦地一顿,风穿枝叶,枝叶微颤,只听李莫愁阴恻恻一笑,道:「我让
你们办的事,可曾办好了么?」
李证、钟世平齐地应声:「是」
李莫愁冷冷笑道:「很好!」
脚下不停,身形依然冉冉随风飘动,向山弯那边飘去。
李证、钟世平对望一眼,忍不住齐喝一声:「李老前辈!」
第26章狼狼公孙止
李莫愁身厉叱:「什么事?」
李证垂首道:「晚辈身中的七绝重手,已经过了将近十二个时辰了!」
李莫愁冷冷道:「还有三十多个时辰好活」
李证面容蓦然一变,颤声道:「晚辈们已遵老前辈之命,将毒将毒
下在家师的茶杯里,而且亲眼看见他喝了下去,但望老前辈」
李莫愁冷笑一声,道:「遵命?哼,哪个叫你下毒的?」
钟世平变色道:「老前辈」
李莫愁冷冷道:「你且将我昨夜说的话仔细再想一遍,我可曾命你做过什么?
又可曾答应过你们什么?」
钟世平颤声道:「但但是」
缓缓垂下头去。
李莫愁冷笑道:「我昨夜只是将那迷药抛在地上,是么?」
李证颤声道:「但老前辈又说李莫愁目光一凛,接口道:」
我说了什么?「李证道:」老前辈说:这包药无色无味,随便放在茶里、酒
里、汤里都可以,而且「
语声一顿,无法继续。
李莫愁冷笑道:「你资质的确在普通人上,记忆力已可称得上是上上之选,
我还说了些什么,你自也记得清清楚楚,那么我可曾叫你下毒在公孙止茶里?」
李证、钟世平对望一眼,两人突然一起跪了下去,李证道:「晚辈们年幼无
知,但望老前辈高抬贵手,救晚辈一命!」
李莫愁冷冷一笑,停缓道:「我并未叫你下毒是么?」
李证、钟世平道:「老前辈并未叫晚辈下毒。」
李莫愁缓缓道:「我既未命你等下毒,又何曾答应过为你等解开道?」
李证颤声道:「老前辈虽未答应,但」
李莫愁突然仰天长笑起来,笑声尖锐刺耳,笑声中充满轻蔑之意,隐在树窟
中的阿柔不禁为之暗叹一声,却听李莫愁笑声突又一顿,缓缓道:「七绝重手,
失传年,当今天下,只有一人会使,此人自然便是我了!也只有一人能解,此
人你等可知道是谁?」
李证、钟世平齐地愕了一愕,道:「自然是老前辈了。」
李莫愁仰天大笑道:「错了,错了,普天之下,唯一能解七绝重手之人,并
非是我。」
李证脱口惊道:「是谁?」
李莫愁笑声再次一顿,冷冷道:「此人乃是被你们毒死的公孙止!」
此话一出,就连阿柔都不禁为之一惊,李证、钟世平,更是面如死灰,呆了
半晌,心中仍存一丝希望,哀声道:「老前辈晚辈们」
李莫愁冷冷道:「你们难道以为我在骗人么?」
李证垂首道:「晚辈不敢,但」
李莫愁缓缓道:「昔年我得到这七绝重手的不传秘笈时,共有两卷,上卷是
练功心法,下卷除了解法之外,还有一篇练丹,那时我」
她抬头望向天上,目光中似乎又问过一丝轻红的光采,虽是一闪而没,但却
已足够令人看出她往事中的隐秘。
等到这光采消失的时候,她面容便又立刻复到方才的冷漠,接口道:「那
时我一心以为你们的师父是个好人,丝毫未曾防范于他,哪知」
她语声再次一顿,本已冷漠之面容上,似又加上一层寒霜:「哪知他虽有人
面,却无人心,竟乘我闭关八十一日,练到这七绝重手之际,将我所藏的一些珍
宝和那秘发的下卷一起盗去。」
阿柔直到此刻,才知道赤练仙子李莫愁与绝情谷之间竟有如此一段往事,
他虽然屏息静气,不敢发出任何声息,却禁不住心头的跳动,也禁不住冷汗的流
落,因为他深知自己的行藏若被人发现,立时便是不了之局。
夜色渐浓,他渐渐看不清李莫愁的面容,但却可听得出她语声中含蕴的情感
竟是混着悲愤、幽怨与哀痛的情感,这种情感竟会发自赤练仙子李莫愁的口
中,实在令阿柔无限惊异。
李证、钟世平双双伏在地上,听李莫愁将话说完,两人面面相觑,只听李莫
愁又自一声泉泉夜啼般的冷笑,仰天笑道:「公孙止呀公孙止,我总算对得起你,
让你在黄昏路上也不会寂寞,你这两个心爱的徒,马上就要去陪着你了。」
袍袖一拂,再次冉冉向山后飘去,钟世平双拳紧握,刷地长身而起,似要笔
直向她扑去,却被李证一把拉住衣襟。
只听李证沉声道:「你要干什么?你我岂是这魔头的敌手?」
钟世平双目圆睁,低叱道:「纵非她之敌手,也要找她拼上一拼,反正」
李证突地微笑接口道:「你以为我们再无生路了么?」
钟世平愕,呐呐道:「难道难道」
李证伸手一拂膝上尘土,面目上满露得意之色,缓缓道:「你再仔细想上一
想,你我不但大有生路,而且还可多得许多好处。」
钟世平又自一愕,便连阿柔亦自大惑不解,只见李证缓缓伸出拇、中二指,
两指相捻,啪地发出一声清响,含笑道:「那卷秘笈的下卷,既然载有解法,你
我只要快些赶去,将那卷秘笈出,岂非对你我」
语声未了,钟世平已自大喜接口道:「你心智之灵巧,的确非我能及,但是
那卷秘笈是在何处,难道你已胸有成竹么?」
李证仰天一阵狂笑,突地笑声一顿,上下瞧了钟世平两眼,缓缓道:「三,
你我自幼相处,交情可算不错,但我还觉得你稍嫌狂傲,有些事,一意孤行,根
本就未将我这个师哥看在眼里。」
钟世平目光一转,陪笑道:「小年纪轻些,有许多事是要师兄多多包涵一
二。」
李证嘿地笑了一声,道:「这个自然,但但再过两年,你的年纪就不轻
了。」
钟世平连忙接口道:「日后我对师兄,必定加倍的恭敬,再也不敢有不恭之
事了。」
阿柔隐身暗处,闻之不禁暗叹,这师兄两人,不但对人奸诈,就连对自己
兄,竟也是这般勾心斗角,互不相让,看来天下人的善恶之分,当真是判如云
壤的了。
只听李证嘻嘻一笑,道:「你我两人,情如兄,也谈不到什么恭敬不恭敬
的,只要你日后还有儿分记得我的好处就是了。」
钟世平垂首道:「自然自然,师兄的大恩大德,小再也不会忘记。」
方才他还在你我相称,此刻却声声自称小,李证笑道,「其实师父那本秘
发的藏处,你也该知道,只是你平日不甚留意罢了。」
突地一声冷笑,自上传下,一个森冷入骨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他说道:「我
藏在哪里?」
李证浑身一震,如中雷轰电击。
钟世平惶然四顾,如临安危,终于一伏腰身,刷地横掠两丈,如飞逃去。
李证却扑地一声,跪下去。
只见一条黑影,随着一声冷笑,自古树对面山壁间划空掠下,钟世平方一起
落,这人影便已掠到他面前,冷冷道:「你还想逃么?」
钟世平惨呼一声,连退七步,栽倒在地上。
阿柔闪日望去,只见一个高冠羽士,丰神冲夷,神态潇洒的颀长老人,跨过
钟世平尸体,一步一步地走到李证面前。
李证伏在地上,连连叩首,道:「子该死,子该死!」
公孙止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也知过了多久,冰冷的目光中突然有了一丝暖
意,叹道:「你虽有十分行恶之心,却无一分行恶之能,你将那包迷药倒在我茶
里,我暗中早已看得清清楚楚,只是我不知你两人究竟为何如此,是以故作不知,
又乘你两人不见,将茶换了一壶,再当你两人之面喝下。」
李证垂下头去,再也不敢抬起,公孙止又道:「今晨我见你两人在我窗外看
了半晌,却又不敢入室查看,就匆匆走了,我就一直跟在你们身后,方才你两人
和那李莫愁的谈话,我也在山壁上听得清清楚楚。」
阿柔暗叹一声,忖道:「这公孙止之能,足以济其为恶,此人之可怕,当真
是尤在虫蛇猛兽之上,怎能让他留在世上?」
一念至此,他心中不禁大生侠义之心,方自暗中思,该如何为世人除却此
害,哪知目光动处,突地又见一条人影,冉冉自山后飘出,冷冷道:「公孙止,
你这样做事,不是大不公平了么?」
扬手一注光影,笔直击向李证身上。
李证却已一声惨呼,在地上连滚数滚,滚到早已气绝了的钟世平身侧,这兄
两人终于死在一处。
公孙止大惊之下,霍然转身,只见李莫愁枯瘦的身形,冉冉飘来,冷冷接道:
「这两人恶行如一,怎能让他们一死一生,我生平最不惯见不平之事,性连他
也代你一并除去了的好。」
公孙止目光一转,面色连变数次,突地微笑一声,道:「好极,好极,我也
正有此意,这等叛徒留在世上也是无用!」
李莫愁冷哼一声,目光瞬也不瞬,凝注在他身上。
只见他面上笑容越发开朗,柔声道:「莫愁,多年不见,想不到你和以前还
是一样」
俯首长叹一声:「这些年来唉!我却老得多了。」
李莫愁又自冷哼一声,目光依旧瞬也不瞬地望在他身上。
公孙止缓缓伸出手掌,一捻颈下长须,仰天一叹,又道:「岁月催人,年华
不再,我每一忆及你我昔年相处的光景,就会觉得愁怀不能自遣莫愁」
李莫愁突地厉叱一声:「不要说了」
目光凝注,竟突然仰天狂笑起来,笑声尖厉,满含悲愤之情。
她狂笑数声,接道:「以前我事事逃不出你的计算之中,现在却轮到你了。」
公孙止故意长叹一声,垂首无语,目光闪动间,心里却又在打算脱身之计。
李莫愁冷笑一声,道,「你心里不必再打脱身之计,这些年来我一直苦练轻
功,你如不信,尽管试试好了。」
公孙止心头一惊,但心念转动间,又自忖道:「她一直苦练轻功,别的功夫
一定搁下很多,我如全力与她一拼,也未必不能胜她。」
李莫愁冷笑道:「你也不必想与我一较身手,若是论武功,你是万万不及我
的,且不论别的,就只那七经秘笈上卷所载手法,就绝非你能抵挡,不然哼
哼,你若不信,也尽可试上一试。」
公孙止抬头一愕,终于长叹道:「数年来我一直想再见你一面,此刻怎会有
脱身之意,更不会想和你一较身手,莫愁,你想得未免太多了吧!」
李莫愁大笑道:「我想得大多了么!嘿嘿,你心里在想什么,你自己自
然知道!」
公孙止道:「我心里在想武林中风波如此险恶,你我年纪又都这么大了,不
如早些个风景幽美之处一起度过余年!」
他不但言语温柔,而且语声更极是动听,李莫愁缓缓垂下眼帘,似乎已有几
分被他打动。
公孙止目光一阵闪动,嘴角不禁又泛起一丝笑意,柔声又道:「莫愁,你且
想想,你我一生中叱咤江湖,到头来又能留下些什么唉」
哪知李莫愁突然又仰天狂笑了起来,笑声一顿:「老实告诉你,我早已没有
再活下去的念头了。」
说到后来,她语声中突然又有凄凉幽怨之情,一阵浓云,拖过月色,夜色很
深了。
第27章洪凌波的妩媚
一阵浓云,掩过月色,洪凌波仰面道:「夜已很深了。」
杨孤鸿目光一转,道:「那古庙已在前,不知李莫愁是否已去。」
洪凌波道:「她说要去,想必一定会去的。」
伸手挽住杨孤鸿的臂膀,两人举步之间,便已掠入古庙,夜色深沉中的佛殿,
神台佛像,一无改变,垂目低眉的大佛,也依然像是在怜惜着世上的无限愁苦,
但杨孤鸿与洪凌波的心境,今夜与昨夜却己不知改变了多少。
人影移动,月光如梦,他俩在那神像前的蒲团上井肩坐了下来,心中正是爱
恨嗔喜,感交错,谁也不知该说什么。
殿后幽然转出一片灯光的两条人影,一般窈窕,一般高矮,杨孤鸿、洪凌波
一起首望去,一起脱口道:「你们已来了么?」
小玲微微一笑,将堂中两盏铜灯放到神台上,小琼接口道:「我两人早就来
了,祖姑她老人家也就要来了。」
与小玲垂手立在神台边,不再望洪凌波一眼,于是大殿中只有四人心气的跳
动声,划破了无限的沉默。
一阵风吹入殿中,微带寒意的晚风,吹入一片落叶,也吹人一条人影,随落
叶一起冉冉飘落。杨孤鸿、洪凌波、小玲、小琼,一起转目望去,一起惊呼出声:
「是你!」
这人影微微一笑,却是公孙止,笑道:「想不到么?」
负手踱了两步,突地面对杨孤鸿缓缓道:「恭喜世兄,令尊与令堂的大仇今
日就可报却了。」
又负手踱了两步,走到壁间上,望着壁上已然剥落了大半的壁画。
一时之间,杨孤鸿心中反觉疑云大起,作声不得,只听又是一阵风声,殿中
又自飘下一条人影,小玲、小琼一起呼道:「祖姑来了。」
杨孤鸿、洪凌波但觉心头一凛,热血上涌,只听李莫愁冷冷道:「你们来得
倒早!」
杨孤鸿、洪凌波对望一眼,李莫愁凄然一笑道:「我知道你们心切,复仇连
一时一刻都等不及的,是么?」
洪凌波昂然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晚辈一日不能报此深仇,实是寝食
难安。」
李莫愁冷笑一声,接口道:「杀你父母的仇人,此刻俱都在你眼前,但你可
曾想到过,就凭你的武功,今日要想报仇,是否可能?」
洪凌波朗然道:「在下今日此来,早已未将生死之事放在心里!」
李莫愁冷笑道:「有志气,有志气,但我一生从未占过别人便宜。」
突然自怀中取出两枚金光灿烂的圆筒,冷冷接口又道:这两筒冰魄银针,一
实一空,我且让你先选一筒,你若选的是实,我便成全你的心愿,否则哈哈,
公孙止,你且将这两简透心针取出,让他先选一筒:「公孙止微一迟疑,目光中
突地又有一丝光芒闪动,缓缓走到李莫愁的身后,缓缓接过她掌中的两枚圆筒,
缓缓转身突地,他拧腰反身,双掌齐扬,只听」格格「一串轻响轻响声
中,又夹杂着公孙止的几声狞笑,哪知两筒冰魄银针中,却无一针发出,公
孙止狞笑之声突顿,李莫愁狂笑之声立起,公孙止连退了三步,李莫愁狂笑道:」
错了,错了,你又走错一步,你又落人了我的算计中。「杨孤鸿、洪凌波愕
然而望,公孙止面如死灰,李莫愁狂笑又道:」
在你一生之中,从未做过一件正直之事,也从未做过一件未欺骗别人的事,
我虽早有杀你之心,但今日本已替你留下一条生路,只要你方才不要再骗我,我
就决定放你去「她边说公孙止边退,公孙止边退,她步步紧逼,直逼得公
孙止退到墙角,她突又自怀中取出两枚金色的圆筒,口中说道:」昔年黄山始信
峰下,若非有你,找也不会将人家夫妇一起置于死路,凌波若非你从中挑拨,也
不会「
语声一顿,突然低喝道:「凌波,你过来:」
杨孤鸿愕了一愕,一掠而前,李莫愁头也不地将掌中的两枚冰魄银针,一
起递到他身前,缓缓道:「此人亦是你杀父仇人,你只管将此针取出一筒」
洪凌波缓缓接过一筒,突又抛李莫愁掌中,朗声道:「父母之仇,虽不共
戴天,但在下却不愿因人成事,更不愿仰仗」
语声未了,公孙止突地有如一道轻烟般贴墙而起,足跟一点壁面,身形倏然
横飞三丈。
李莫愁冷笑一声,叱道:你还想走?「转身,扬掌,五点金光,暴射而出,
五点金光俱都击向公孙止身上。只听」扑「地一声巨响,轻功已臻绝顶的绝情谷
公孙止,终于也像任何一个凡人一样,沉重地落了下来。尘上飞扬,他身形却
在飞扬着的尘上中寂然不动,李莫愁冷削的笑声,突然也变得寂然无声。在这刹
那之间,她全身似也全部麻木,目光痴呆地望着公孙止的身躯,脚步也痴呆地向
他缓缓移动了两步,晚风吹动着她显然已有两日未曾梳洗的坠马云髻,吹得她花
白的头发丝丝飘动,灯光昏黄,人影朦胧,寒意更重。良久良久,她方自缓缓转
过身来,无比仔细地端详了洪凌波和杨孤鸿两眼,突地冷冷道:」
你们要报仇,还不动手么?「将掌中两筒透心针,一起抛到地上:」假如你
们愿意,不妨先选一筒。「
寒意更重了。
阿柔心中焦急,来蹀踱,她知道杨孤鸿与洪凌波此刻却在一座名叫天禅寺
的庙里,她只望她爹爹早些到来。
于是,她又不禁为他爹爹想只等她爹爹到来的时候。
她匆匆说了两句,便和她爹爹一起去那天禅废寺,深夜荒山,要找一座古
寺虽非易事,但却毕竟被他们找到。
他们看到了昏黄的灯光,自古寺的大殿中映出,于是他们全力展动身形,加
速掠去。
突然,他们听到一声急喘,两声娇呼,接着一阵哀哀的痛哭
好不容易地盼到西门坚在夜色中出现、西门坚一见面就急急问道:「有没有
发现什么?」
西门坚浓眉一皱,八步赶蝉,高大的身形接连儿个起落,倏然掠上殿,闪目
内望。
只见昏黄的灯光下,杨孤鸿、洪凌波呆呆地相对而立,在他们之间,横躺着
公孙止。
他们似乎谁也没有注意到西门父女突然现身,西门父女两人也都没有去惊动
他们。
静寂这中,突听「啸」地一声,李莫愁枯瘦的手掌缓缓伸开、僵梗的手中却
落下一枚金色圆筒,缓缓滚到阿柔脚畔。
他俯身拾了起来,面色不禁一变,因为他认得这便是江湖中人闻名丧胆的冰
魄银针,他仔细地看了半晌,旋开后面的筒盖,倒出五枚金色的尖针,于是他不
禁又为之暗叹一声,他深知这一筒金针李莫愁若是发出,此刻躺在地上的必是别
人,他也深知李莫愁为什么没发的缘故。
杨孤鸿呆呆地望着地上个绝情谷,这个人是他和洪凌波所杀的仇人,奇怪
的是,他此刻竟丝毫没有胜利的愉快,更没有杀敌后的自傲,他的心情,甚至比
方才还要沉重!
这为的是什么,他无法解释,也不愿解释。
洪凌波呢,洪凌波的心情
突然,腿股之间连中五针的绝情谷公孙止,竟是苏醒过来,他轻微的呻吟
一下,转侧一下,挣扎着抬起头来,呻吟着道:「你们终于报了仇了
好极好极。」
杨孤鸿、洪凌波一起转目光。
一丝苦笑,又自泛起在嘴角,他紧咬一阵牙关,又自呻吟着道:「奇怪么,
我竟然还没有死因为因为我还有一件秘密未曾说出,你们你们
可要听么?」
阿柔心头一跳,只听他又道:「这秘密关系着关系着你一生的命运,但
但却只有我一人知道你们若想听,就就快些设法替我治好伤」
杨孤鸿、洪凌波对望一眼,微一迟疑,哪知阿柔突然大喝一声:「难道你临
死还要骗人么?」
倏然飞起一脚,直踢得公孙止惨呼一声,吐血而亡,他心中纵然还有许多好
计,却再也无法使出了。
阿柔暗中一叹,自语着道:「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了,永远不会再有人伤害他
们的幸福了。」
西门坚浓眉一皱,道:「阿柔,你在说什么?」
阿柔长长吐了口气,道:「我在说洪伯伯英灵有知,九泉之下,也自瞑目了。」
木立着的杨孤鸿,突然觉得肩头一阵温暖,一只纤纤玉手,送来一条粉红的
手帕,他伸手接过,首望去,却正好望着洪凌波那一双含情脉脉的秋波。
秋波如水,灯光如梦,谁也不知曙色是在何时爬上地平线,于是东方一道金
黄的阳光,冲破沉重的夜幕,昨夜碧空上的星与月,也俱在这绚烂的阳光下消失
无踪。
李莫愁走了,谁也没有拦她,洪凌波没有,杨孤鸿更没有。这小金山之会不
了了之,那画上的美人是谁,却依然只是一个谜。
然后,当李莫愁落寞的身影刚刚消失在山腰的转角之际,一条美好的身影电
射而至,径直落在了洪凌波的身边,有责怪的语气问道:「师姐,你为何?为何
竟会放过她她可是你的杀亲仇人啊!」
杨孤鸿心头一凛,却见这来的人竟是一直没有露面的陆无双。原来,这个陆
无双本是李莫愁一生最爱的男人陆展元之女,李莫愁逼死何沅君和陆展元夫妇,
本欲杀了陆无双和其表姐程英的,岂料被东邪黄药师插手一管,不由又改变了
意,加之陆无双已成为她思念陆展元唯一的寄托,所以她恨中又带着复杂的爱,
便收了陆无双为徒。陆无双虽般不肯,可是却拿李莫愁没有办法,只得委曲求
全,只求学了武功之后为双亲复仇。所以她虽是李莫愁的徒,却并不受李莫愁
约束,自是我行我素,李莫愁却也不甚去看管她,只要不太过份,什么也都由着
她了。
「师姐,你心软下不了手,我可绝不会放过她的。」
陆无双俯身捡起那筒冰魄银针,顿了顿足,向山下追了下去。
洪凌波与杨孤鸿双双摇头,心里不是滋味,也不知这两师徒将会有着什么样
的故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