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走过来,无言地抱了我好久,然后从柜子里拿了包唔……方便面?还打算干吃?我赶紧抢掉,让他稍等,拨电话吩咐厨房做点热饭。他始终看着,等我一挂断,就搂上来亲热。
说什么他饿了要先吃我垫一下……
垫吧垫吧,真是个大孩子,我大言不惭地说着,然后他就开始吸两点,我僵得动不了。不一会儿秘书小哥哥敲门送饭,家明才弹起来正襟危坐,一脸没事人似的,就我脸红成草莓酱。
“吃饭吧。”
说着自己吃饭,家明却又端起陶碗,喂我粥和小菜。
入口真的要好吃化了……鱼子和圆米的味道,还有被宠溺的滋味,好像把灵魂都腐坏。
“秋云,对不起啊,没能好好陪你,让你有点寂寞。”
而他甚至还在责备自己。
明明最疲倦的、一直在照顾人的,都是他这笨蛋。
我还能说什么呢?走过去,坐到他身上,轻轻抢走他粥碗和勺子,喂他好好吃饭。
能回报他的,也只有这种不值一提的温柔了。
他幸福把热粥咽下。
然后与我凝视。
哪怕窗外泛起雨幕,淅淅沥沥,我清楚看到,那双眼睛里,真就只有我一个。
我想他看到的,也是同样一双,浓墨的景致。
……
怎么让一场梦永远不要醒呢?
那天回到公寓、洗完澡、钻进被窝里,我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彼时家明正准备关灯,洞明的世界,下一秒就要失去眷顾,唯有窗外的雨光,婉转的清月,会告诉夜幕下瑟瑟发抖的小虫子:黎明将至。
家明突然放弃灯也钻进被窝。
稚嫩腰肢,隔着睡裙被他搂得紧紧的,敏感后颈是他粗重的热气,有什么东西,烫烫的,抵在腿后。我大概明白他此刻的火焰,但我不明白为什么这种情况下他还能很清明很温柔地告诉我:
“不要去想那么繁复。”
嗯。
我轻声答应。
可又怎么可能不去想呢?我脑子还是山水流荡,风起云涌,掀过一幕幕记忆。
曾经慕秋云的,这几天慕芷璃的,我讽刺地发现,这两种记忆竟然占比一样?
我还发现,大概真从第一次见面起我就喜欢上顾家明了,后来的每一次对话每一次互动,都是在加深和重复。反倒,顾家明也喜欢我,就像一场梦,一场脆弱又单薄的梦。
连他安慰的爱.抚也变得不真实了……我生怕一觉醒来,躺在慕秋云的床上,少了胸前这两团讨厌的东西。
如果、
如果真会那样的话、
如果真的会那样的话、
我又该、开心还是苦笑呢?
泪水……
“没有花园、后山、可给你游览~?,放弃、做巨人、做插花之男~?。”
抱着我的傻子突然轻轻拍着我的腿,然后,开始轻笑着唱歌了。
……真是傻子……不过,挺好听的呢……
“喂~家明~”
想说什么,结果被家明捏起小手,手指在掌间有趣地跳舞。
讨厌……这样不是,把难过的气氛全破坏了么……
“抵夜、捱更、消耗无数、花瓣~?,容貌未衬、形状至少、抢眼~?。”
笨、笨蛋……我可是……可是男生啊……
为什么……
唔……
先听吧……
“我未计代价卖牡丹~?
加印花送花被单~?
不够抵、送烛光晚餐~?
爱令我自信如恒山、睡莲在天山~?
给你、摘一朵好衬衫~?
……(略)”
他一句句认真地唱着。
我下意识在听啊、听啊、伴随腿上的节奏。
好像,真的没办法想了呢。
开始困倦下来。
说起来腿后还在抵着,火气真旺,原来真的猛士,甚至能在这种状态下唱歌哄人的么?
突然好想笑……
笑意起来,困意也跟着起来了呢……
困……有点……困……
呼……呼……
喜欢……
呼……
………
……
…
我做了一个梦。
遥远的,沉沉的,犹如破掉琉璃的颜色。
梦里我得了一种怪病,一会儿是男生,一会儿是女生,女孩儿时,有人亲吻我,他宠爱着我的所有,画面一转,我就要嫁给他啦。然而新婚之夜,我又变了回去,窗外,飞舞红色的冰冷的雪,淹没掉旧城,铺展开薄凉风景……
是挂着草枯花谢的泪惊醒的呢,梦魇,好一场伤心的梦魇。
可一回头,又忘记了梦魇的内容。
耳边“嘟、嘟、嘟”地,在抱着我的那个熟睡的人,耳边的地方,是我的手机。
有人来电。
“联系人:哥哥”
我有些错愕和迷糊地接起。
听筒那边,预料的、怒骂和冷讽都没有出现,反而是雨点中,一个平静的粘稠男声,压抑着一些海啸般的东西。
他说:
“慕秋云。”
“我在门口,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