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近日没有人在我身边挑拨离间或是试探我。”李元卿抿着唇,说,“这怕是冲着十二皇子来的。”
“元卿。”贺含真看着她,说:“我其实觉得是应永思安排的。”
忘晓没有说话,低下头,明显更认同贺含真的话。
“…”看着二人,李元卿抱着胸,手指指背抵在唇上,思忖良久后只说,“再看看吧。”
“也是。”
像是头上悬着一把不知何时能落下的剑。搅得人终日惶惶不得安生。看不清谁握着这把剑,看不清这把剑的全貌,近在咫尺,只看得见闪着寒光的剑尖。李元卿一度没办法一个人待着,没办法歇下来。
刺杀储君,灭满门已是法外开恩。李新化远在余州,太平会应该能移花接木,保他的命。李会卿外嫁后,就能不受牵连。她最担心的就是贺含真被充作官妓后落入太子手里。在温都,李兰中没可能争过宁家。哪怕只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她都得给她的家人安排好后路。
陈诚提前回来那日,她才终于缓了口气。摁了摁发酸的眉眼。
李元卿受的折磨始终保持着一个平衡,如今宁觉安分了,像是在余州那样,期期艾艾地偷看她,并不做半点逾矩的行为。钝刀子割肉,细节教化,坚持李元卿不喜欢他可以、只要不亲近别人他就能不发疯。
所以呢?难道我就要感谢他吗。
无数人每时每刻都在证明:人的欲望是无穷的,只要你能退一步,就能退到被碾碎为止。宁觉要的不可能只是她不躲他的吻,也不可能是彻底接受,他要的是李元卿主动亲他。即便如此,他也能纠结于李元卿其实不是心甘情愿的,而胡搅蛮缠。
宁觉,甚至不值得李元卿做表面工夫,不值得轻易退半步。
见四下无人,宁觉才敢蹲下摸一摸喵呜着蹭自己裤腿的灵儿。他将文书放至一边,拾走它纯白无暇的毛发间的枯叶,顺毛。他曾听李元卿与他人笑着说,又乖又漂亮,还只喜欢自己,这哪是猫,这是老天爷的礼物。
“我也乖啊,我也漂亮,我也只喜欢你。”宁觉挠着它的小肚子,不服气地说,“你倒是看看我。”
春光正好,微风醉人,蝴蝶在花朵与树梢间蹁跹。他与白猫在阳光下嬉闹。
廊台上,柳条的树荫后,李元卿背着手。歪着头看着一人一猫,眸子微微眯起。
多多少少,大家都有点畏惧李元卿。因为那双眼睛里几乎看不到欲望和野心。你不会觉得危险,不会担心被攻击。只是审视,近乎是严苛地、毫无人情可言的审视,像天道。照出心里任何一点赃污。令人窒息和想自戕的眼。
“李中允!”同僚在尽头打招呼,他那个角度刚好看不见宁觉,只以为她在沉思,“想什么呢。”
宁觉不敢回头,他偷偷挥手,示意猫猫离开。随后闭着眼,深深皱起眉,掌根抵在眉心,懊恼地敲自己的头。现在连它也得不到她的爱了。
目光收回。李元卿走近他,递给他手里的文书,淡淡地说:“想门下省。”
“哎呀,这可是太子的意思,门下省哪能不批。多虑了。行了,我收到了,有劳你了。回去吧。”
“好。”李元卿往回走时一眼都没看过下方。
漂亮,太漂亮了。挺好的。这鬼东宫连一点她喜欢的地方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