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杏看她一眼,笑道:“也不只是一半而已。”
原来吕氏被判了流放,元栖的父母之间出了这样的事,这位曾经的元府大少爷也不愿再留在长河县这个伤心地。他打算和自己的娘一起走,也好途中照顾对方。
元府一半的家产他是带不走的,所以只要了足够他和吕氏下半辈子生活的一部分。剩下的便算作元杏揭穿元松,叫吕氏免于一死的报答,通通转送给了对方。
所以非要算起来的话,元府现在一多半的家产其实都在元杏手中。
“不过那天我之所以会开口,除了想要解决掉元松外,也是为了吕夫人过去的照顾。”
元杏说道:“也许她并没有觉得自己照顾了我,但这部分家产我会当做是他们寄存在这儿的,待到他们的生活稳定下来,我还会派人送还。想来以吕夫人的手段,拿着这笔钱重新过上好日子也不是难事。”
赵好看着眼前这个意气风发,把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的元杏,忍不住回忆起当初那个穿得灰扑扑的,和她一起玩儿泥巴的小女孩儿。
赵好总觉得对方似乎完全变了一个人,但仔细一想,她又却确乎是从未变过的,只是展露出来不同的两个面罢了。
想了想,最终也只说道:“你有打算就好。”
元杏笑了笑,看着赵好的眼睛,真诚地说道:“谢谢你,虽然很怪,但你确乎是我长到这么大,唯一一个能称得上是朋友的人了。不过你们不是长河县的人,案子破了,也要离开了吧?”
赵好和卫知拙对视了一眼,点点头,是道:“是的,我们要走了,这次就是来同你道别的。”
听到这话,元杏脸上也露出一丝寂寞来,随后认真道:“既是朋友,也不该叫你们空手离开,跟我来。”
赵好听了,还以为元杏有什么新的小玩意儿送她,于是忙不迭地跟了上去。然而走了半天,却没想到对方只是把她带到了元府屯放金银财宝的库房,叫她随意挑。
赵好一开始心中有些失望,不过转念一想,元杏也不清楚她的身份。而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有什么比钱财更加实用呢?于是便跟着一起认真地翻看了一下。
“其实我也没有来过这里,”元杏一边翻一边说道,“等回头有空了,还得整理一下。”
赵好点了点头,忽然看见了一支镶着绿翡翠的金步摇,不由得愣了一下。这东西确实好看,但更重要的是,赵好觉得它有点眼熟。
然而赵好在上京见过的高门贵女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一时间实在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相似的步摇,于是发了一会儿呆。
元杏注意到了赵好的反应,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将那支金步摇取了下来,问道:“你想要这个?是打算送给心上人吗?”
一旁只是来凑热闹的卫知拙听到了“心上人”三个字,默默地靠了过来:“什么?”
赵好:“……”这么敏感?
赵好看了一眼卫知拙,砸吧砸吧嘴,说道:“是你用不上的东西。”
随后冲元杏道:“没有啦,只是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这样的步摇。”
而且离近了看,这种感觉更加明显了,这步摇的做工十分精致,实在不像金州这样偏远的地方能有的。想到元老爷生前也不是本地人,恐怕是对方发家时一起带到金州来的。
卫知拙听到赵好只说他用不上,用那双黑漆漆的眼睛看了她一眼,又晃到别处去了。
元杏没察觉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闻言便道:“既然觉得眼熟,想来也是冥冥中的缘分,就把这个送给你吧。”
赵好还在用余光去瞥卫知拙,听到元杏的话,想了想,自己也没什么别的想要的,拿了这个当礼物也好,于是点点头,收下了。
元杏便又折回去找送给卫知拙的礼物,但她和卫知拙其实不熟,左看右看都没什么合适的,反倒翻出来个上了锁的老旧漆盒。
这漆盒的模样和库里的其他东西实在格格不入,元杏看着怪,又没找着钥匙,便出去问道:“这盒子里装的是什么?钥匙在哪儿?”
外面的仆人答道:“回小姐的话,这盒子是从老爷书房搬出来的,不知里面是什么,钥匙兴许是落在那边儿了。”
元老爷书房里的东西?赵好不禁想到了元松提到的情书。
很显然元杏也想到了这一点,把那漆盒夹在胳膊下面,回过头来冲赵好兴致盎然地道:“要一起看看吗?”
赵好:“……”
赵好实在是对元老爷过去的风流情史不感兴趣,连忙摇头:“不了不了,我们时间不太够,马上要出发了。”
“好吧,”元杏有些失望道,“那我回头自己看,你的同伴挑好东西了吗?”
赵好回头去看卫知拙,后者冲她摇了摇头。
卫知拙其实也对元府的收藏没什么兴趣,他比较想要元杏的那些小玩意儿,因为赵好那天看上去很喜欢的样子,路上无聊的话可以拿来给对方打发时间。
于是赵好和卫知拙最后离开的时候,便只带走了一些长河县知县送的特产,以及元杏送的银两、并一支金步摇和一布袋小孩儿玩具。
至于回去的计划,赵好本来是打算买两匹快马去追赶前面的人的。但卫知拙表示,他们参加了元老爷的葬礼,已经在金州浪费了太多时间。再加上前面的人为了护送那些女子回家,不会走来时的路线,现下恐怕已经不知转去了哪里,即便是真的追了上去,也是错过的概率更高。
在卫知拙看来,左右都是碰不到头,与其灰头土脸地赶路,还不如买一辆驴车,慢一点直接回西平县去算了。
且不论卫知拙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对方的判断一向都是很准确的,赵好权衡一下,还是又买了辆驴车,晃晃悠悠地上路了。
而对于这场漫长的回家之旅,两个人的分工也十分明确,白天是卫知拙在前面赶车,晚上是赵好在后面睡觉。
卫知拙:“……”
卫知拙一边赶着车,一边无奈道:“所以全是我在干活?”
赵好躺在车厢里,赖赖唧唧地回道:“也不能说全是嘛,你累的话我会出来帮你的,而且我还要负责保护咱俩的安全呢。”
就是现在正是午后,温度和车外的阳光都太过适宜了,以至于还不到晚上,赵好就已经开始昏昏欲睡了。
卫知拙也听见了她在打呵欠,于是放慢了前进的速度,不一会儿,车厢里便没有动静了。
赵好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但因为是白天,总是睡不安稳,脑子里闪过许许多多的画面,又想起那支步摇的事儿。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赵好忽然猛地坐了起来,叫道:“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