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云之告诉卫安怀屋里这四人以后就是伺候他的,接着对他耳语几句:“床上的一应物品你不准换,不然下次我就吩咐人在上面绣上避火图。”卫安怀脸彻底涨红了,他用力推开沉云之,痛斥她:“不知羞耻。”青天白日的竟说什么避火图。
他往卧房望去,珠帘掩映之下,床一片赤红,没看出什么蹊跷。
沉云之开怀大笑出门而去,卫安怀看着她的背影,松了一口气,他是真不想和沉云之同处一室,不想每时每刻都要面对她那放肆的目光。
沉云之刚走出院门,就吩咐护卫把门锁了,除了送东西和她来,其余时间一律不开。
沉云之一走,卫安怀就要出门查看院子,廊下的护卫赶紧将人拦住,说侯爷有令,公子舟车劳顿,不宜多加走动,应回房休息。
“退下。”卫安怀冰冷的声音中尽是威慑。
护卫低眉顺眼,半步不让。
卫安怀往院中看去,院子里守卫只有寥寥几人,不知道院中就这些人还是他没看到。他重新坐回躺椅,看着局促不安的二仆二婢,询问他们的名字。
二仆是一尘不染,二婢乃繁花似锦。卫安怀听见名字,脸皮抽搐了一下,这名取得真是简单粗暴。
“备水,我要沐浴歇息。”卫安怀揉了揉眉心,声音疲惫。
繁花柔声回道:“公子可以泡会温泉,以解疲乏。”
“善。”
及偏门打开,卫安怀发现后面是一条密封的长廊,经过一个拐角便到了室内。
白玉池中,雾气氤氲,热气腾腾,这里香气亦是袭人。卫安怀蹲下身来,伸手探了水温,温度正宜,他看见池底有一大团东西。
一尘及时上前解惑:“公子,这是侯爷命人为您调制的药泉,下面那个是药材包。”
难怪桂馥兰香之中有一股药味。
“你们到门口候着,我不喜有人在旁。”
两小厮对视了一眼,不染将衣物放在紫檀凤纹衣架上,二人便掀开门帘退到门口。
卫安怀并不急着沐浴,他放轻脚步,绕着这池子走了一圈,四面墙上挂了遮光的纱幔,他一一掀起幔布,发现了几处窗户,他试着拽了拽窗户,果然无法打开,北面墙上,又有一道门,他不死心,伸手去开,不出意料,纹丝不动。
卫安怀泄气,门口不染听到动静,疑惑地往里喊了一声:“公子,可有吩咐?”
“无事。”
卫安怀扎起头发,解衣入泉,身体慢慢沉入温热的泉水之中,不一会儿,身体便完全放松下来,全身软酥酥的,坐马车导致的肌肉酸痛在这一刻都远去了,剩下了轻松与欢愉。
要是这不是在镇北侯府多好,卫安怀看着自己的身体苦笑,他现在都不敢触碰身体一些敏感的地方,因为会造成不雅。
未及一刻钟,卫安怀便起身了,他太累了,再泡下去可能会使他昏倒在水中。
他起身拿起衣物,发现其乃锦衣绣袄,禅衫麟带,与他所好大相径庭。卫安怀皱眉,不过此时并非计较的时候,他拿起来一件件穿好,看着自己身上的华冠丽服,虽不喜但很贴身舒适,但一想到这是沉云之的安排,不由得疾首蹙额。
一尘不染听见帘后的脚步声,连忙撩起帘子,未料公子锦绣华服,衣冠楚楚,衬得他品貌更为非凡,好似云端的仙人沾染了人间的繁华富贵,两人看呆了。
卫安怀看着面前两个呆瓜,重重咳了一声,才令二人回,两人面红耳赤,不敢抬头。繁花似锦早就将卧房收拾妥当了,她们二人见了公子这副模样更是脸红不已,小鹿乱撞,二人互相推搡着,闪出门外。
一尘不染看见繁花似锦反应这么大,心中的羞愧之意散去不少,果然不是他们定力不好。
卫安怀看见那床以紫檀木制成,比平常的样式大了许多,雕满了各式各样精巧的并蒂莲,被褥鲜红,缎面鸳鸯戏水,态不一,枕头成双。
这些深深刺痛了卫安怀的眼睛,这明显是喜被,他怒从心起,厉喝:“你们过来,把这些被褥换掉。”
一尘不染弱声弱气地说:“公子,我等不敢,侯爷有吩咐,不准换。”
卫安怀想起了沉云之临走时说的话,愈发憎恶,她简直是不要脸,他嘴唇颤抖着,一把薅住床帘,绸缎轻柔,绣满了连理枝,这无形中又拱了一把火。
卫安怀不堪忍受,手用力拽紧,嘶啦一声,床帘一角残破了。
“混账东西。”怒意中杀意凛冽。
裂帛之声将一尘不染吓住了,他们缩在角落,连一声公子息怒都不敢说。
卫安怀抬手扶额,头痛欲裂,紧紧抓住轻绸的另只手青筋暴起,良久良久,卫安怀扔掉手中之物。
“身不由己,如之奈何!”丝丝悲凉,道尽酸楚。
他深吸了一口气,不得不妥协,沉云之不择手段,真是无耻之尤。
一尘不染看着公子灰败的脸色,但人已经平静下来,默默上前为他脱去外衣。
卫安怀躺下,正要闭目,抬头看见帐顶一对华美的比翼鸟交颈而眠,本以平复的心绪再度翻涌,血腥气涌上他的喉间,被他咽了下去。
不值当,自身要紧。他抬臂遮眼,强迫自己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