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红的光冲破天际,直映穹顶,白银色的命轨被染成猩红,有了血液的滋润,不再像前几日那样卡顿,发出岌岌可危的嘎吱声,沾着血肉的破碎衣角还挂在齿轮上,随着命轨运转抖落下去,直坠深空。
“兄长,兄长……兄长——!”
少司命反应过来时,半个身子已悬在命轨上,他没抓住兄长的衣角,眼睁睁看着坠落,身后是无数祇,满目悲戚地拽紧他,将他拉回天机台。
他颓然跌坐在地,瞪着一双红肿的眼,迷茫错乱地看着身周的人。
“兄长呢?”
“我兄长呢?”
四周无声,他们别开眼,不忍去看他。
“你们去告诉我兄长,我摔倒了,腿疼,心口也疼,呼吸不过来,你们让他过来看看我。”
“去啊!快去啊!!去叫他来啊!”
人群中走出一个灰袍青年,握住他的脉搏,那是很久以前的巽何,彼时还未修成上之身。
少司命狠狠甩开他。
“我要兄长!我不要你!”
巽何默了默:“他……一定希望你好好的,你……”
他话语顿住,蓦然扬头,穹顶之上遍布星轨,本是绚烂华丽的天象,却因命轨上的那片猩红,显得格外诡异。
星轨转动,每一颗星都移动到原不该停留的位置,射下一道道蓝色冷光。
巽何只来得及将自己的天衣盖在少司命身上。
似乎只过去一瞬。
少司命不知道,当他扯下盖在头顶的天衣时,已经被巽何牢牢护在怀里。
包括巽何在内,所有祇脸上的悲戚都消失无踪,一脸茫然地看着彼此。
“我不是在睡觉吗?怎么会在这里?”
“啊,我记得我喝醉了……”
“巽何,咱们不是在下棋吗?你来天机台做什么?嗯?我怎么也在这儿?”
巽何愣了须臾,只觉隐隐头疼,他是大夫,自诊后发现并无异样,大约是最近九天境生病的太多,他有些累。
这不,怀里就有个病了的。
在少司命悲伤又惊愕的眼中,巽何轻松地笑了笑:“司命并无大碍,不过是近日被梦魇纠缠,有些臆症,引发的躯体化症状,吃点药好好休息几日便无碍了。”
紧接着,祇七嘴八舌地对他说:
“对啊,这司命一职接触太多喜怒哀乐,人生八苦,难免被影响,你别太当回事,工作生活要分开。”
“好在有惊无险,你半夜梦游到这儿,还引得命轨震动,我还以为你要跳进去呢,好在有惊无险。”
“就是就是,别想太多哈,回去好好歇着吧。”
那些被大司命献祭命轨一事引来的祇一哄而散,半点悲伤色也没了。
少司命望了望天,晴夜深邃,零星落了几片雪,与往日并无不同,被血染红的半边天又被黑色的涂料抹平了,一切都恢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