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澜有些舍不得,他喜欢闻世子殿下身上的味道,便小声说:“我们不能睡一个被窝吗?”
“……”祝盛安没有回头,两只手抓住他的肩膀,将他塞回了他自己的被里。
“小气。”雀澜被他推回自己被里,嘟囔道,“亏我还帮你挡了黑手。”
不过,他很快发现被窝已被汤婆子烘得暖乎乎的,便没有再往祝盛安那边钻,拉上被子准备睡觉。
祝盛安沉默片刻,忽然说:“那夜帮我挡了一刺,还没来得及道谢。”
雀澜诚实道:“我倒了没什么事,殿下一倒,可就要出大乱子了。”
“不过,”他转向祝盛安,好道,“殿下为什么不肯杀人呢?”
半晌,祝盛安才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慢慢去回忆那段不敢正视的时光:“告诉你也无妨。”
“在浔山案中,我因为算错一步,没抓住凶手,最后老师罚我为案中受害的坤君们收尸。”祝盛安缓缓道,“被害的坤君,一共有十三名,内脏被掏空,四肢都被切碎了,混在一堆。”
“我一点一点把他们区分开来,一个一个缝起来的。”他低声道,“其中有一个,是我见过一面的坤君。”
“我到现在还记得,老师把我按在碎尸堆里,腥臭的血和碎肉溅在脸上的感觉。”
“是不是很可笑?我怕杀人,只是因为怕被血溅到脸上。”
十六岁时,祝盛安还是个正宗的纨绔子弟,与现在很不相同。
东南王和王妃只得这一个儿子,虽不至于把他纵得为非作歹,但也是从小娇宠长大,一身的金贵脾气,听不得别人讲他一句不是。
在东南第一名捕余非明手底下磋磨两年,并没有磨掉他的臭脾气,反而因为学了些本事,愈发张狂自傲,尾巴都要翘上天去。
那一回,是宜州下辖的宁安县上报一起连环失踪案,总刑事司分派给了余非明。
案子初看并不复杂,余非明便点了还未直接经手过案件的祝盛安一道去,权当是对这唯一一名门生的锻炼。
同行的还有两名经验颇丰富的捕快,年长的叫王大海,跟着余非明办案有数年了,年轻的才二十出头,叫杨益,去年才从宜州府衙调到总刑事司。
再加上几名入行不久的小捕快,一行七八人便到了宁安县,在县衙落了脚。
“这次的案卷,都看了没有?”余非明往长案前一坐,将挎刀丢在案上。
王大海年纪同他差不离,是个颇和蔼的中年胖子,一坐下来先喝了口茶,抹一把嘴:“看了。这次失踪的七个人都是坤君,时间相近,应该不是意外,而是绑架。作案手法相同,是同一伙人所为。”
杨益坐在下首,仔细思考一番,才回答:“七人都是刚满十四岁的坤君,绑匪应该是特意挑的这个年纪。被绑走后已有半个月,家人没有收到任何勒索信件,绑匪既不谋财,也不可能无缘无故闹出人命,多半是拐卖。我们应当从牙行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