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泉仍像是一尊石像一般,一动不动。
半响,宋姝听他道:“我的。”
两个字,像石锥一样扎进宋姝心里。
她被风迷了眼,眼眶通红,高声道:
“晏泉,你从头到尾都在被我耍,为何到了如今,还是这样愚蠢……”
阻拦的话还未尽,三人却同时一愣。
只见冥冥雾影中,凝起一阵特的青烟,缓缓在雾中飘荡。
不过片刻,那青烟之中第四个人身穿一袭黑袍,缓缓现身——
禾嗣法师,或者宋姝该叫他,孙孤鸿。
显然,这位出鬼没的法师是三人都未曾预料到的不速之客。
在此之前,晏无咎从未见过他。
眉头轻皱,放在宋姝脖颈上的利刃却稍微松了松。
“法师?”宋姝唤他,却是欲言又止。
禾嗣身上有太多秘密让她好。
不远处,晏泉看着禾嗣亦是一脸戒备。那日禾嗣从宫中消失,昆仑带人封锁四方宫门,掘地三尺都不曾将禾嗣找出来。
晏泉从前从不信鬼之说,但如今……
禾嗣还是往常模样,笑眯眯地看着宋姝,似乎不曾察觉她脖子上那把利刃。
他道:“王妃,你瞧,一切正好。”
见鬼的一切正好。
宋姝皱了皱眉,干脆问:“你究竟是什么人?禾嗣?还是……孙孤鸿?”
闻言,晏无咎一愣,似乎是想起了列宗堂里头那幅画像,眉头一拧。
“何人在此装弄鬼?”他低声喝道。
禾嗣,又或是孙孤鸿闻言笑了笑,看向晏无咎,眉宇之间隐隐闪过一丝无奈。
他低声喃喃道:“昌旺衰败天理有时,想来我孙家灭绝于此,亦是天意。”
这话无疑是印证了宋姝的猜测,她凝视着孙孤鸿,想要弄清楚他说的刚刚好究竟是何意。
三人僵持之间,晏泉见晏无咎分心片刻,动了——
玄色身影如鬼魅般闪身上前,手中三尺青锋剑在空中划出一道银色剑光。
剑锋微侧半尺,宋姝被晏无咎裹挟着往后退去,眼前恍惚过后,只听“撕拉”一声,晏无咎手臂被晏泉的剑划出了一道口子,殷红鲜血瞬间在月白袍子上渗出一大片。
晏无咎负伤,换了一只手拎剑,那剑再次架在了宋姝脖子上。
只此一动,宋姝心里默默有了猜测——
晏无咎许是无意杀她。若不然,依照他那偏执性子,自己现在恐怕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虽是如此,晏无咎放在她脖子上的剑却是又往深处压了些,鲜血像是小溪一般从宋姝脖子上往下淌。
晏无咎话里多了两分狠戾:“皇叔,你若再轻举妄动,我便杀了她。”
晏泉闻言,身子微微一僵。
“把剑放下。”晏无咎又道。
眼见晏泉躬身便要扔剑,宋姝急了。
“别放!”她道。
声带震动,脖颈处剑刃与血肉摩擦,脖颈处皮开肉绽。
晏无咎握剑的手霎时之间青筋暴绽,隔着两人的衣衫,宋姝隐隐能感觉到身后人的颤抖。
她有些不可思议,片刻之后却又了然。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最后,还是赢了?
做戏,做的太假骗不得人;做得太真,却又容易骗了自己。
孙孤鸿此时开口言道:“王妃那日向我求解缘之法,如今答案就在眼前,王妃为何视而不见?既然已经走到今日,可切莫要被人世浮华迷了眼,误了道。”
话音刚落,火光电石之间,宋姝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恍然明白了什么……
脖子上火辣辣的痛楚越发明显,像是有人用火蛇燎灼她的皮肤。
她静默片刻,既没有去看晏泉,也不与晏无咎说话。
她想起了孙孤鸿在皇宫里对她说过的话:
“由因及果乃是万物之道,由果逆因,却是人法倒转。”
“人法……倒转。”她小声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