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细细查看了一番姜知妤的伤势,又询问她如今身子状况,便起身退下。
姜知妤看着姜汐宁一脸欣喜的模样,很是不适应,安抚着她:“我倒也不是什么大病,你怎么这么晚还守在这里?”
姜知妤指腹轻点在姜汐宁的眼底,轻咳道:“你看看,你这几日,没睡好吧?”
姜汐宁掖紧姜知妤身上的被衾,让她手不要再随意乱动,低声道:“阿姊醒了就好,这几日我们都很担心你,万幸没什么问题。”
姜知妤睁着眼看着身旁之人,又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姜汐宁,其实自己以往也也小磕小碰,不在意这些的。
前一世连死都不怕了,这小伤属实自己没太在意。
见姜汐宁亲自将殿内烛火又熄了几盏,姜知妤启唇道:“六妹妹,我这般睡了有多久?”
“已经是第四日了。”
姜知妤顿了顿,“那……母后她如何了?”
她的眼迅速扫过床前那挂着着一枚香囊,很快又垂了下来。
“母后她,仍旧是老样子,意志仍旧是不清,所以……”
姜知妤打趣地笑了笑,“所以你们都这般担心我吧,担心我醒过来也胡乱撒泼了?”
“我才,没有……”姜汐宁有些微微拧眉。
“我瞎说的。”姜知妤嘴角仍旧挂着笑意。
“其实阿姊也不必担心,太医们医术精湛,想来不久母后的癔症也会治好,阿姊不必担心。”姜汐宁坐在床沿,一本正经地劝慰着她。
夜深,姜知妤拉着姜汐宁一道同床而眠。
这几日姜汐宁大概是没睡一个安稳觉,才沾了枕头便睡下,呼吸均匀。
睡了那么多日,姜知妤自然没有任何困倦之意,听着身旁六妹妹均匀的呼吸声,只是沉沉地叹息了一声。
温降香为何会对她提及薛郁离一事便如此紧张?绝对不是空穴来风。
如若当真是薛郁离,害死了六妹妹与皇兄的生母,眼下姜知妤该如何面对他们呢?
薛郁离明面上只有姜知妤一个女儿,甚至不曾提请抚养过其余嫔妃的皇子。
即便太子已定,如今是固若金汤、板上钉钉之事,她仍旧是皇后。
她若当真不是为了固宠,那么这般一番辛苦筹谋的原因,或许──
要重新回到薛家身上。
·
公主苏醒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宫闱,众人来嘘寒问暖一番,被叮嘱不宜劳顿的姜知妤也只能端坐在床头,笑以相迎。
一时之间,本该清静的寿成殿,今日门槛都快被人跨得发烂。
一波一波新面孔旧面孔出现,姜知妤都有些乏了,让半夏替自己再去沏了壶茶来。
前几日的重阳宫宴中,她与那匆匆有着一面之缘的几位朝中命妇,倒是曾打过照面,仅在那日宴上罢了。
再后来,她便寻了一个由头,去含光殿挖桃花醉了。
当这几位命妇在自己面前显摆着自己送来的礼品是何许的时候,姜知妤正一边两耳倾听着,一边拨出一缕发丝,在胸前把玩起来。
原本寝殿中尚存着微丝的檀香气味,她闻了几日也慢慢习惯,如今被这满屋一股脂粉味呛得有些反胃起来。
“五公主殿下,臣妇今日送来了我营州母家产的上好千年山参,最适合殿下补气色了。”
说罢,女人还得意地朝着身后那盒山参挑眉一笑。
“这些东西借花献佛倒也是不必,在宫里殿下都不缺,”另一位命妇装束的妇人与她携手一道而来,不服输地也夸耀起自己,指了指自己身后丫鬟端着的物件。
“殿下,臣妇听闻殿下素来喜欢种植花卉,臣的夫君原先在广陵任职,我对那花草也和公主一般颇感兴趣,这是我一直珍藏着的《洛阳牡丹记》和《南方草木状》的原作,还是我托了不少人几经辗转得来的,希望能讨公主欢心。”
姜知妤手微微一顿,抬起头给半夏一个眼,便立即让她将这些礼物收下。
属实是无事献殷勤。
眼下宫里宫外无人不知姜知妤受伤昏迷,这锦上添花想来是杯水车薪,但是雪中送炭应当还是能让公主对自己留个好印象的,于是纷至沓来,就希望能提一嘴自己的儿子,在公主耳畔略微提几嘴。
可姜知妤自知,自己这下的不是雪,而是蒙蒙细雨罢了。
一位是当朝太傅之子,一位是内阁中堂之子,两位夫人是闺中密友,从攀比儿子,又转移到了攀比夫君身上来,听得姜知妤头都大了起来。
“不知殿下对犬子可还有印象?他说,昔日国公府的三公子大婚当日,他曾经有幸一睹殿下芳颜。”
姜知妤抿了抿唇,斟酌片刻,“那个……李泓峥嘛,本宫还有点印象……”
“殿下,犬子姓魏呀!”
魏夫人身旁的女子旋即便用手帕捂着嘴嘲笑起来。
姜知妤脸滚烫起来,也不好再作表态,便推说着自己今日仍旧有些不适,便打发了她们退下。
姜知妤继续躺下,拢紧了云锦薄被在身,背对着床沿站着的半夏。
“这姓李还是姓魏,又和我没多大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