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过于激动,姜知妤在人群中挤了半天,终于在人群的内圈得以最近距离地观赏。
铁花一圈一圈在地面荡漾开,匠人仍然在卖力展示着。
“啊,我的头发。”
“衣服,衣服给着了……”
不知是展示中出了意外,又或是今日人挤得太多太近,姜知妤身旁的人都开始叫嚷起来。
她也低头留意,看着自己斗篷上给烫出了一口小小的窟窿。
正当她还乐呵呵想继续观看之时,周围的人都不安地开始撤离,一瞬间人头攒动,摩肩接踵,身量较小的她自然被人忽视,稍不留意就被挤到了路旁。
姜知妤跌倒在角落,所幸没有受太大的擦伤,正准备挣扎起身之时,却看见在铁花掉落的范围内,跑来一只雪白色的幼犬来。
姜知妤很是固执执拗,想都没想便起身朝着幼犬方向跑去,心里想着大不了坏一条斗篷便是。
“哎,小女娃,你别过去……”
姜知妤听着身后不知哪位大人在规劝着她,她倒更快加紧了脚步,将这只有些不知所措的幼犬抱起。
打铁花看似容易实则很是辛苦,匠人全贯注,也并未在夜色中留意姜知妤的闯入。
她正朝着人群疏散的方向跑去,却因为鞋底打滑,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还好你没事……”姜知妤咬着牙看着躺在自己小腹的幼犬,稚嫩的脸上显出勉强之色,实在是摔得后背有些动弹不得。
她的小手将幼犬牢牢锁在自己身上,幼犬仍旧不知所措一般,眸子黑润润地,吐着湿漉漉的舌头看着她。
姜知妤正准备艰难起身,忽然抬眼只见一个白袍少年闯入。
那少年大约比姜知妤年长个两三岁,脸上虽仍有少年稚气,可身量却颇高,一头墨色的头发高高束起,身上披着白狐裘与雪夜融为一色,温暖的光影倒映在他的眸子里。
她正想张嘴说些什么,便被少年迅速抱起,离开这块区域。
姜知妤在抱起身的那一瞬,连忙将怀中的幼犬紧了紧,生怕它再次逃窜。
而当她抬眼,注视着少年的下颌,竟一声不吭着端详了许久,直到少年将她放下,她才回过来。
“我……”姜知妤微微站定,抱紧怀中的幼犬,垂着眼睫弱弱道:“谢谢,这位……哥哥。”
“无事,你可有受伤?”他语气轻柔。
姜知妤适才摔得颇狠,后背火辣辣的一片,但却不想引起过度关注:“我没事,好好的。”
“阿财……”
人群中不知何处跑来了一位年纪估摸弱冠的公子,衣料华丽,佩环缠绕,在姜知妤跟前激动起来。
怀里的幼犬也在这时刷的束起了耳朵,两只爪子搭在她的小臂上,兴奋异常。
姜知妤将幼犬归还给这位公子,几番致谢的话语过后,他便抱着狗隐没在人群中。
少年挺直着身板,随后将身上的裘衣解了下来,放在手肘处,又走到姜知妤近前,替她将披风解开。
姜知妤眨着懵懂的眼,抿着小嘴一动不动,就这么披上了他温暖的白狐裘,在她身上略微有些长,拖至脚旁。
“你的披风被灼坏了,换上我的吧。”少年淡淡道。
姜知妤弱弱说了一句谢谢,心慌乱之际,只敢垂着细长的眼睫看着他腰带上悬着的玉佩。
玉佩莹润泛着光泽,通身墨绿,刻着双兽戏珠。
察觉姜知妤衣料不似寻常家的女儿,少年开口问:“你家的婢女呢?”
他声音似潺潺清泉,“今日花朝节,你独自一人在此,很是危险。”
“我……”姜知妤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眼极其澄澈无辜,“她应该就在附近的……”
少年抬首朝四周望去,此时依旧人声鼎沸,往来之人熙熙攘攘。
他思忖了一阵,大概是不放心姜知妤独自在街上,“我陪你在街上找找,你若是看见了人就告诉我。”
姜知妤乖巧地点点头,倒是从适才的陌生警惕渐渐有了些转变,“嗯,谢谢哥哥。”
姜知妤在宫闱养尊处优,除了自己的手足,倒没有认识过什么朋友,也不太能一下子接受与不相熟之人对话。
她只记得在他怀里抬眼望见少年下颌角度的画面,除此之外印象深刻的便只有他那枚不俗的玉佩。
姜知妤垂着脑袋,跟在少年身后,也在急切地寻找着半夏的踪影。
少年走在前头,脚步并不算快,扭身才发现姜知妤正站在糖人小贩的摊位上。
姜知妤见少年跟来,抬眼有些委屈地看着他:“我买了一个刚才掉了,正想重新买,发现钱袋还不见了……”
她撅着嘴,有些委屈地抬着头,眼角微红,像极了稚兔。
“时候不早了,”少年顿了顿,掏出钱袋垂眼道:“想要哪一个?”
“小兔子的。”姜知妤眼里泛起了光。
而直到后来,半夏在路上发现了姜知妤的身影,便匆忙将她带走了,那时她手里还紧紧攥着尚未捂热的糖人棍子。
还顺走了那位公子的白狐裘。
其实姜知妤明明记得当时问了他的名字,但她根本没有听清,也不好意思再细问一遍,第二日便忘得一干二净,那位少年的面容也不太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