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里大家又被他逗得笑起来,这时小于忽然说了句:“我上大学以前还听说外科医生在手术室里都不穿内裤呢。”
此话一出,大家的笑声瞬间戛然而止。
严晴舒整个人都懵啦,怎么突然话题就说到了这个?这是能随便讨论的吗?!
然而紧接着巡回护士和器械护士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地解释:“是可以不穿,也有人不穿,但不是都不穿。”
“不穿内裤是看个人选择嘛,你看手术的时候要用生理盐水冲洗腹腔什么的,或者病人的血液喷溅出来,就可能从外面湿到里面去,洗手服能随便换,内裤不一定有啊。”
“哎呀,也有可能是里面不穿比较凉快啦,我们女孩子夏天穿裙子也很凉快啊。”
严晴舒听得瞳孔一阵地震,啥啥啥?还真的有人不穿啊?!
她震惊地看向厉江篱,视线无法自控地往下移,嗯……
厉江篱被她这样看得心里发毛,忍不住出声:“我不知道别人,我是穿的,你别这样看我行不行?”
严晴舒闻言目光一缩,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我又没说什么,你不要着急对号入座。”
厉江篱没好气地哼一声,“可是你想了,别以为我不知道!”
严晴舒眼睛眨啊眨,干脆从他身边走开,回到小丁医生旁边,在凳子上坐了下来。
这台手术快结束的时候,韦蔚过来了,在一旁站着同他们聊天,先是问厉江篱:“接台的是什么?”
“肺大疱切除。”厉江篱一边缝合着肌肉组织,一边应道。
韦蔚问:“你主刀还是老邓?”
邓崇在一旁看着,闻言抬抬下巴,“这种这么简单的手术,不不不,这种可以表现的好事,当然是留给江篱来了,你说是吧?”
韦蔚听了扭头看一眼严晴舒,不怀好意地嘿嘿一笑。
严晴舒觉得自己和厉江篱之间那点欲露还遮的不寻常怕是已经被人知道了,顿时很不好意思,眨了眨眼,下意识想抬手抓抓头发,可手刚抬起来,就对上巡回护士虎视眈眈的目光,立刻又把爪子放了下来。
“小于,你缝过皮吗?”厉江篱忽然问道。
小于愣了一下,结结巴巴地应道:“呃……我、我缝过猪皮……”
“那你过来,我教你。”厉江篱点点头,笑道。
小于下意识看向邓崇,似乎不太敢答应,邓崇却嗯嗯两声,“让你师兄教你,机会可不多,要抓住。”
说着他把手术衣带子解开,两三下就自己把手术衣脱了,潇洒地把手套摘掉,站在一旁插着腰看厉江篱教小于缝皮。
严晴舒注意到他脱手术衣和摘手套的姿势,觉得很流畅很帅气,一时意动,蹭过去问:“邓医生,你刚才……脱手术衣和手套的动作,跟我以前和医学顾问学的好像不太一样?”
邓崇没想到她跟自己搭话,微微一愣,旋即实话实说:“有两种方法的,其实在手术室我们基本都自己脱,但是教学的时候会教最严谨的那种,就是……考试的标准答案,能明白么?”
严晴舒连连点头说懂,然后问:“那手套呢?是你们大家都会你这种帅气的脱法么?”
“外科佬应该都会吧,严院应该也会。”邓崇回答道,有点拿不准她这是想干嘛。
但他很快就知道了。
严晴舒扭头问厉江篱:“厉江篱,你也会吗?就这样,歘歘几下,就脱完了?会的话,教我啊?”
她的形容实在太搞笑了,还有,什么叫脱完了?脱完什么了?
大家都忍不住笑起来,邓崇哎哟一声,摸摸心口表示自己很受伤:“我这不是为他人做嫁衣么,努力表现了那么久,结果人家直接奔着我师弟去了。”
严晴舒再次不好意思地眨眨眼,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厉江篱,发现隔着口罩她都能感觉到他在笑。
顿时愈发赧然了,却并没有觉得尴尬或者不高兴,反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窃喜。
就好像有些人在少年时代时,偷偷喜欢过什么人,又不敢明着表白,但是看到排名表或者座位表上自己的名字和他的挨在一起,都会觉得很开心。
不过不管手术室里气氛多活跃,都感染不了小于。
她颤颤巍巍地接过厉江篱递给她的持针器,咽了咽唾沫:“师兄,要不还是你缝吧,我、我下次再来……”
厉江篱笑了笑,觉得面前这个师妹就像当初的自己。
他笑笑:“没事,你慢慢缝,我看着你,不会的我教你,大胆点。”
小于只好深吸了一口气,左手拿起牙镊夹住皮肤,右手旋转了一下,看起来很灵活。
针在皮肤上不断地穿进穿出,虽然看得出她的手法还有些笨拙,但是针距合适且匀称,显然不熟练只是因为没有实操过。
“不错,平时练习过?”厉江篱赞许地问道。
小于看起来还是紧张,小声说:“在学校的时候经常缝猪皮,我和室友还会去买猪皮回宿舍练,但没想到规培就有机会给真正的病人缝合。”
邓崇听到厉江篱的夸奖,过来看了一眼,也点了点头:“不错,有干外科的潜质,你规培是哪个方向的?”
“肝胆外科。”小于回答道。
邓崇闻言点点头,露出满意的情。
严晴舒跟着大家笑的同时,注意到厉江篱正认真地指点着小于医生打结,忽然想起之前他跟自己说过的事。
第一次给手术病人缝皮的厉江篱,也很紧张很紧张,做了很多准备,但实战时还是差点出错,那个时候,带他的老师应该也像他今天这样,很耐心地教他做下一步吧?
她忽然觉得,自己明白了传承的含义,是一个又一个前辈,把自己的学识和经验,倾囊相授给后辈和学生,只为了帮助更多有需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