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刘姓村民越说越激愤,他们说,同样是死人,为什么陵园里当兵的就能立碑树陵,埋得风风光光,而老百姓死后葬在自已地里都不行,并且连上几辈子的祖宗九泉之下也不得安息;他们说,他们这个刘姓大家族是汉朝开国皇帝刘邦的嫡系,他们这个祖坟算起来还是刘邦的十世曾曾孙,论历史比陵园的时间长多了,不能新死的人逼走早死的人;他们说,当年陈官庄打仗的时候,他们村里的长辈都出过力,为了支援解放军,他们的长辈捐出家里所有的粮食,男人推着小车上战场运送物资,甚至也有人死在了战场上,战争打胜了,新中国成立了,他们这些曾经有功于国家的老百姓不应该再受到欺负;他们说,要是给陵园的烈士们出钱出工,他们啥话不说,但是现在是陵园管委会要搞旅游开发,想自个赚钱,凭啥要强占他们农民的土地,凭啥要让农民做牺牲;他们说,没有经过村民的同意,陵园管委会和乡政府就强行圈占他们的田地,还准备扒他们的祖坟,这是活脱脱的欺负老百姓,他们要到市里省里上访……
这些村民心中显然积聚了太多的怨气,纷纷向常雨泽诉苦,希望他能在网上披露出来,让天下网民们给评评理,看谁对谁错。最好再能引起大领导的关注,帮他们主持公道。常雨泽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忠实的记录下村民们一张张愤怒的脸和一句句充满怒火的话语。他有时还把镜头拉远,远景拍摄远处的陵园和围墙圈起来的田地,让观看者把握圈占的田地规模。
他清楚明白这又是一起典型的征地纠纷,地方政府借助旅游景点发展经济,搞房地产也好,搞战争景观重现也好,归根结地就是想赚钱。这些村民的理由很充分,如果是为了祭奠革命烈士,他们愿意出钱出力,做出适当牺牲也愿意,可是现状是陵园管委会和乡政府打着革命烈士的旗帜搞旅游开发,这分明是充斥着铜臭的商业开发,在这种情况下再让农民无故牺牲自身利益就毫无道理了。
常雨泽正在聚精会的拍摄,不提防有几个阴沉着脸的小青年悄悄围上来。突然,一个黑脸壮汉出手夺走常雨泽手中的相机,几个青年似乎得到命令,立即扑上去,凶悍异常的揪住常雨泽的胳膊和衣领,一边把他往人群外拉,一边威胁村民们散开。
村民们解释说常雨泽不是记者,是过路的,他们害怕常雨泽挨打,想解救他,可是又有几个手拿凶器的小青年跑上来,恶狠狠的威胁他们。这些村民们显然吃过这些人的亏,都不敢出来反抗,只敢对他们怒目而视。
常雨泽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亏,立即大声呵斥他们:“我是市公安局的,你们想干什么!”“靠,你要是公安局的,我就是县委书记!”为首的黑脸大汉嘲笑着常雨泽,大手卡住他的脖子,压低他的头,把他硬塞进停靠在路边的其中一辆昌河车里。
常雨泽一被塞进车内,昌河车立即发动,向远离陵园的方向开去。常雨泽的两只胳膊被紧紧勒住,脸朝下压在车底板上,一阵阵拳打脚踢袭来。常雨泽的任何解释都无效,并且他越解释拳脚越多。常雨泽明白,他遇到开发公司的打手了,陵园管委会只负责把村民的田地征下来,具体的圈地开发事宜都由专门的开发公司打理,这些人一定是开发公司雇佣的打手。
这些人边殴打常雨泽,边警告他以后不要过来采访陵园周边的村民,更不要报导陵园征地的事情,否则让他有来无回。记者有采访权和报导权,这些人用人身安全来恐吓他,是在赤裸裸的挑战法律尊严。何况常雨泽并不是记者,而是警察,这些人殴打警察就是袭警,如果他有枪的话,可以当场击毙他们,当然,常雨泽要是穿着警服,这些打手们根本就不敢冒犯他。
车行二三里路,殴打时间约莫三两分钟,这伙人停下昌河车,拉开车门,抬脚把常雨泽踢下去,末了还威胁他说,他们记住他的脸了,以后他再敢来这里,见一次打一次。
常雨泽站在路边,形像非常狼狈,短袖衫被拽得变形,衣服和裤子上印满鞋印,四肢有点疼痛,估计是扭伤了,身上有几处青紫,脸上也被打得青一块红一块,火辣辣得疼。堂堂一个市公安局的干警竟然让几个小混混打得鼻青脸肿,说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常雨泽忍着怒火,检查身上所带的物品,发觉除了相机被那伙人抢走外,其他物品都没有动。只要有手机能通话就行了,常雨泽立即拨打永夏县公安局局长的电话,说他在烈士陵园被一伙暴徒袭击了,让他派人过来。()
永夏县公安局长听说常雨泽在他地盘上挨打了,顿时惊惶失措,立即调集县里主要警力,连同附近派出所共七八辆警车风驰电掣的赶过来。县公安局局长亲自出马,当然办案速,几个殴打常雨泽的打手很快被带到县拘留所,等待发落。常雨泽被抢的相机也被收回来,幸好“破案”及时,里面拍摄的影像还没有被删除掉。
常雨泽来到拘留所,看到那几个打手铐着双手一溜的蹲在墙根,就从第一个人开始,挨个踹脚,他在气头上,力道极大,一皮鞋下去就把人踹翻在地。轮到那个黑脸大汉时,常雨泽下脚特别猛,边踹边骂:“你他妈刚才不是很凶吗,我说是市公安局的你还照打不误,还说你他妈是县委书记。现在翻过来了,你他妈就是市委书记老子也要踹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