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心魔并未发作,我却依然被各种纷繁杂杳的念头折腾得辗转难眠。
我的时间早就到了,维持我二十年内的不死终极回复咒文已经彻底失效,我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能死在女儿的手里,然后和安达、希拉一起,埋骨风都郊外。
但是,让我意外的是,似乎老天不想一议我如愿去死,就在我静静等待时,前来叩门的却并非死。
在回到伯尔达的第二个夜晚,我躺在床上,手抚着隐隐作痛的胸口苦熬时,忽然感觉到,兰丝来了。
她怎么又来了?
吱呀一声,门开了,我不用看也知道进来的人是谁。
我静静地叹了口气,以她的力量,是不可能悄无声息的越过岗哨出现在我房间外的,我不用去探究也知道,肯定是小克里斯汀送她来的。
我确实不希望临死的时候搞出现场直播来,一个人悄悄地离开这个世界就可以了,在月渎创造的美好情境中死去已经是我的最高追求。不过兰丝现在来到这里,可能我今晚又死不成了。
我生命中和不少年轻貌美的女人有过交集,但兰丝却是相当特殊的一个,因为,只有她在和我有了亲密接触之后,我没有占有她的肉体。当初我在魔性大发的时候,曾经准备破了她身子的,但是,最终还是失去了兴趣,只是享受了她的口舌服侍。那个时候,兰丝就准备对我主动献身,我知道她在想什么,她一直都觉得对我这些年的痛苦负有责任,按她自己的说法,如果当初先找到我的不是梅丽侄,而是她,那么后来的很多悲剧都不会发生。
可是,这毕竟只能是如果。
很多事情,的确是可以预见的,但是,却无法改变,这并不仅仅是星见的悲哀。
这一年,兰丝已经四十六岁。作为普通的新人类,她不可能像龙战士一样青春永驻,但由于长年静修的缘故,只有身体发育得比过去略显成熟了一些,面容和气质依然如过去一般纯洁而恬静。我从未见过年轻时的九凝,不知道当初的她是否也曾经如此清纯可人。
兰丝扣上门,站在离我不远处,手里,依旧拿着那副玉制塔罗牌,据说是天使们用过的圣物。
我大手一挥,兰丝手里的塔罗牌漫天飞舞,四下飘落。只有唯一的一张牌面翻开。不用看,我们都知道那上面的内容。九凝为我卜算时,兰丝抽的那张,以及她十八年前被我口爆的时候,还有现在,牌面上的内容都是相同的。
我惨然一笑?“这该死的命运!一”血沾塔罗,当初九凝的塔罗牌除了没有图像的,其他的已经全部应验了,剩下的只有这最后的一张。
兰丝的目光平和而明亮,这一点很像弗莱侄,但是并不是弗莱侄那孩子般的纯净,而是只有心如止水的虔诚静修者才会拥有的目光。十八年前,由于路西法临死前施加的力量,兰丝的眼睛从那以后可以看到了,兰丝并非天生目盲。她和她的老师九凝,都是因为成为星见,才选择放弃最重要的视觉。成为星见,总要放弃一些重要的东西,九凝师徒放弃了视觉;希斯菲尔德,我的义父,他放弃了作为男人的权利*是的,他失去了男性功能;至于曼尼大师,他放弃了什么我并不清楚,不过,想必也是最珍贵的东西吧。
小克里斯污为什么要利用魔法力量把兰丝送到这里,我不明白。但是,经过这一个晚上,我明白了这一切最初的因由。二十年来,我一直都在怀疑,是否这一切,都是路西法生前安排好的,他已经看到了我何时将要遭遇何种的命运,然后提前做了预防。他自己是导演,小克里斯汀是执行者,尼诺和兰丝可能在必要时发挥一些作用,而我*则是被强拉来参演的主角。
一直以来都是怀疑,但今天,我可以确定,的确如此。
发作的心魔突然加剧,我再一次被折磨得痛不欲生,惨叫声可以震动整个伯尔达。为了明天凌晨不会被媒体堵门採访,我事先趁着智尚有一丝清明之时,隔断了和外界的声音联系。就在我几乎要不顾一切地将那颗心脏挖出来的时候,原本静静看着我的兰丝慢慢向我走近。
一步、两步,兰丝缓慢却坚决地来到我身边,慢慢靠向我,我想要推开她,但是我发现自己做不到,我已经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控制自己的肢馊了,甚至无法思考。
兰丝向我靠拢的时候,我的智和感觉逐渐变得清明,身体觉得清爽。从兰丝在二十年前出现在芭珊,帮助我镇压心魔开始,我一直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也可以做到?想到最后,我只能推给路西法了。
我依旧在抽播着,兰丝温暖的手掌按在我的心脏处,那颗不属于我的心脏又缓缓恢复正常,但是,兰丝并不能让它完全恢复。她是先知,先知自然有着其他人不具备的能力,但是,她的力量,并不足以完全压制我的心魔,至少现在还不能。
对于活下去,我一点兴致都没有,但这个时候我却不想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直觉上不想而已。也许是因为没有小克里斯汀使用月渎送行,我不能快乐的上路;也许是因为没见到女儿、没有死在她的手里;也许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总之,我现在并不想死。
兰丝也发现了,似乎她距我越近我的痛苦就越少,她将双手压在我的心脏部位。我依然痛苦,但是已经不再痛彻心扉,力量也有开始恢复的迹象。
“今晚陪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