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开门进来的男人头戴鸭舌帽,口罩遮面,一身黑色.....
眼下已过晚上九点,这人的穿戴和周围人家的朴实打扮大相径庭,眼看对方进来后还直接将店门关上,陆知鸢脸上露出戒备,迎上去两步,温声开口。
“你好,请问你找谁?”
男人转过身来,被口罩遮住的一张脸上,只露出一双锋利的眉眼。
他没有像陆知鸢刚刚打量他那样打量回去,目光淡淡从陆知鸢脸上扫过一眼后就径直走向后门,直到越过陆知鸢,他略为低沉的声音才从口罩里闷出来。
“我住后院。”四个字,因为敞开的后门,有一半沉在了浓谧的夜色里。
当初陆知鸢租院里房子的时候最先看上的其实是西墙两间房,原因很简单,只是觉得门旁那颗石榴树很漂亮,可是房东说西墙有人住了。
想着这人应该就是那个住在西墙的男人,陆知鸢微悬的心落了地,可也因为心里对人生出的怀疑和戒备,让陆知鸢脸上生出几分尴尬,眼看人走进了院子,陆知鸢提到心口的“抱歉”又给咽了回去,当她探出脑袋往西墙看去的时候,正巧那人也扭了一下头。
目光第二次对上,陆知鸢心里一咯噔,忙将脑袋缩了回来,想到自己此时鬼鬼祟祟的样子,再想到街坊四邻对她的好,陆知鸢忍不住抿嘴笑了。
听到“砰”的一声关门声,陆知鸢这才回过来,再次看了眼后屋的窗户,想到明早店铺就要开张,她犹豫了几秒,还是决定去找张平慧来帮忙。
张平慧是个热心肠,听说她要移桌子,答应的也爽快,可家里就她一个女人,老公常年在外打工,儿子也在外上学。
张平慧绕着那长方形的茶桌转了两圈,虽然她是个粗人,但也一眼就能看出那张桌子是个贵家伙。
想到刚刚经过院子时,西屋的门缝里亮着灯,张平慧眼皮一掀:“你等着啊,我去喊人来帮忙。”
院子里,张平慧站在西屋的门口,“叩叩叩”地敲了好几下的门,门才从里面打开,江枭身上的黑色冲锋衣已经脱掉,不过里面仍是一件黑色的卫衣。
“有事?”
这个租客在她这院子里住了少说也有三年了,张平慧就没听过他一句话超过五个字的。
不过他那张冷脸,张平慧早就见怪不怪,她笑着说:“来帮忙搬个桌子,我们两个女人搬不动。”
江枭这才缓缓将脸上的口罩拿掉,精致的一张脸上满是不情不愿的表情。
张平慧“哎呀”一声:“就刚刚店里那姑娘,你进来的时候应该也看见了,”她朝后面指了下:“以后人家就住你对门,一个院里的,多照应照应。”
江枭眼越过张平慧看向对面的东墙,刚好陆知鸢从店的后门里出来,整个人就这么涌进了他眼底。
院子里没有灯,那人站在后门投出来的一束光里,一身青蓝色的衣服,微卷的长发拢在肩膀两侧。
两分钟前还用一双警觉的眉眼看他,这会儿需要他帮忙了,眼波倒是柔软了。
江枭可从来都不是个热心肠,可被两个女人,四只求助的眼睛盯着,这忙若是不帮,到显得他过于小气了。
视线从那束光里收回来,江枭抬脚走进院子,双脚踩进那束光里的时候,他闻见了不属于这个山水小镇的清淡茉莉香。
他双脚有那么一瞬的停顿,但也只是一瞬。
陆知鸢随他身后进了店,又快他几步走到茶台旁,没等她开口,前脚跑进来的张平慧就抢先她开口了:“一张桌子而已,给挪到北墙就行了。”
江枭扫过去一眼。
双色金丝楠木茶台上是玄武石茶盘,漆面细腻如玉,抽屉面板上是花鸟浮雕,配的五把座椅,座椅上还有寓意吉祥的牡丹花雕刻。
这一张桌子的价钱怕是能抵上这两间店面五年的房租。
视线从茶桌移到旁边的青蓝色衣摆,而后,视线徐徐而上。
头顶的白炽灯??x?刚好打在她脸上,一张娇柔明媚的脸上,唇红齿白,唇角微弯。再往上,是一双温柔似水的眸子。
清挽镇从不缺这种让人心生平静的温润柔软,小桥流水、轻雾细雨,处处可见,时时遇到。
可又和她整个人携带的温柔不太一样......
陆知鸢不是没被人这样盯着打量过,可他看她的眼,探究里还带着审视,给人很强的压迫感。
一向不避讳被人打量的陆知鸢就这么被他看的偏开了视线。
不过江枭也没打量她太久,视线收回来的那一瞬,他抬脚走到茶桌前。
到底是男人,两手一抬,两只桌角就离了地。
陆知鸢怔了一下,目光落到他青筋微涨的手背,蓦地,她唇角一弯,险些笑出声来。
就说这茶桌很重嘛,昨天可是四个男人一人一个桌角抬进来的。
江枭扫过她唇角的笑,而后目光偏转到张平慧那儿,他朝对面扬了点下巴:“你们过去。”
他一面,陆知鸢和张平慧一面,随着茶桌轻移,“刺啦”声从两个女人那边传来,江枭又多用了几分力。
茶桌这才颤颤巍巍的从南墙移到了北墙。
陆知鸢缓出一口气的时候瞥了眼旁边的张平慧,看见她因为使力而憋红的一张脸时,陆知鸢语带歉意地说了声“谢谢”。
刚想再把这声“谢谢”说给对面,就见那条利落修长的黑影已经走到了门口。
陆知鸢忙转身从柜子里给张平慧拿了一个银白色盒子装着的茶叶,张平慧忙推回去:“我哪懂喝茶呀!”
陆知鸢硬塞到她手里:“您要不喝,给叔叔喝也行。”
张平慧便没再客套,笑着道了谢。
把张平慧送到院子里再转身回来的时候,陆知鸢看了眼西墙的房门,心里正犹豫着,口袋里的手机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