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吓了一跳, 问:“你做什么呢, 也去科考了?”他关在号舍里九日也没她这般憔悴啊。
赵小姑摇头, 吞吞吐吐:“大哥,我有事同你说。”
赵凛:“有事你就说, 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赵小姑咬牙, 压低声音把前几日碰到那小姑娘的事复述了一遍, 最后道:“我瞧着那夫人真的很像大嫂, 那小姑娘也很像宝丫。大哥,她会不会真是大嫂啊?”
赵凛眸色微闪, 继而道:“说什么胡话呢,你大嫂不是早死了吗?”
赵小姑迷惘:“可是当初你只说大嫂掉进山崖了, 谁也没瞧见她尸首啊。”
“如果她不是大嫂,干嘛送宝丫那么贵的镯子?”
赵凛:“你的意思是你大嫂掉进山崖没死, 然后跑到千里之外的京都生了个孩子?你自己听听, 离谱吗?”
赵小姑一点也不觉得离谱:“大嫂也不是我们村的人啊,当初不就是你从雪地里捡回来的吗?她掉下山崖被人捡走了也不怪吧?大哥的话本里掉下山崖连武功秘籍都能捡到呢。”
赵凛用力了敲了她脑袋, 肃声道:“少看些话本,我说你大嫂死了就是死了。那人不过是长得像而已,这种话莫要在宝丫面前提,省得她难过。”
“哦。”赵小姑揉揉额头, 仔细想想也觉得不太可能。世间这么大,相似的人多得去了。
赵凛训完她, 环顾一圈院子,问:“丫丫和星河呢?”
赵小姑:“在她自己房间里写信呢。”
赵凛往隔壁敞开的屋子走,他的闺女姿态端正的坐在窗台的桌前,正在书写。赵星河凑在她身边磨墨。他悄无声息的走到闺女身后,低头往信纸上看,信纸上就是流水账,大概写了这几日去了哪,吃了什么东西、玩了什么好玩的,碰见什么有趣的人……繁琐得像是面对面在聊天,字里行间又充满烟火味。
赵星河也往信纸上看,语气酸溜溜道:“宝丫妹妹,你还没给我写过信呢。”
赵宝丫无语:“你就在我面前,写信做什么。以后你去了很远的地方,我就给你写。”
赵星河讪讪:“那还是不要了,我就待在赵家,哪里也不去。”
赵凛轻咳出声,两人同时抬头,看到他都惊喜。
“阿爹。”
“赵叔叔。”
赵凛笑着问:“在写信给春生呢?等他回信时说不定我们都回去了。”
“我就想让春生哥哥快些看到我的信。”赵宝丫搁笔,吹干字迹,然后折叠好放进信封,交给赵凛:“阿爹,你有空记得帮我把信寄出去。
赵凛收了信,顺口问:“听你小姑说有人送了一只翡翠镯子?”
赵宝丫点头,立刻从床头翻出那只镯子给他看:“下次我看到那夫人要还给她的,这东西太贵重了。”
赵凛拿过来看了一眼,确实很贵重。他合上锦盒,翻过来看,盒子底部刻了个云字。他若有所思,然后把锦盒还给闺女:“东西收好吧,莫要丢了。”
赵宝丫点头,把锦盒藏到被子里面去了。
接下来的时日,众考生都在焦急的等待放榜。放榜那日,赵凛也不急,其余人去看榜,他和秦正卿约在茶楼闲做,直到长街上敲锣打鼓的声音响了起来。
“捷报捷报,江宁长溪赵老爷,赵凛高中辛丑科第一名会元!”唱和声响了三遍。
榜下的陆坤一脸复杂,算上府试、乡试、会试,这人已经连中五元了,只差一场殿试就成了开恩科第一个连中六元的才。
他眼巴巴的追着人比试未免有点可笑。
“捷报捷报,京都徐府,徐明昌高中辛丑年一甲第二!”
“捷报捷报,江宁长溪陆老爷,陆坤,高中辛丑科一甲第五!”
“……”
“捷报捷报,江宁长溪秦老爷,秦正卿高中辛丑科一甲第十一名。”
唱和声不断的响起,报录的官差一路敲到了赵凛跟前,恨不能所有人都知道会元郎在此。众人纷纷朝赵凛和秦正卿这边看来,猜测哪个是赵凛。
放榜当晚,秦正卿约了一帮人在鸿运楼庆贺,嘱咐赵凛一定要来。说是每次放榜后鸿运楼都会免费宴请所有的学子,只求会元郎的一副墨宝,顺道让众人见识见识一下会元郎的风采。高兴的事,赵凛自然不会推辞,让赵小姑看好两个孩子后,还了衣裳去赴宴。
众人看到高大的赵凛,都问他是否习过武。赵凛还未答,秦正卿就道:“清之兄身体弱着呢。”他从未有过的高兴,借着酒劲把赵凛曾经在书院‘柔弱’的事迹当做趣事说了一遍。
众人委实没想到看上去如此健硕高大的会元郎,原来如此‘柔弱’,瞬间距离又拉进了几分。坐在角落里的陆坤眼角直抽抽,这秦正卿是有多蠢,到现在还相信赵凛‘柔弱’?
就离谱了!
二楼中举的学子在谈笑风生、且歌且舞,一楼大堂落榜的学子羡慕得牙酸,敲筷子敲碗喝得酩酊大醉。
喝醉的人大多都话多,口无遮拦。很快,会元郎是个手无缚鸡之力‘柔弱书生’的言论就传了出去。
各方打算榜下捉婿的人蠢蠢欲动。
已经喝死一大片的举子们浑然不觉,赵凛从人堆里爬了起来,伸手推了推烂醉的秦正卿:没想到平日里最是克己复礼的人,今日最疯狂。
“九如,你家书童呢?”
秦正卿趴在桌上摆手,赵凛还要在问,半醉的陆坤从人堆里爬了起来,道:“你别喊了,喝醉的人是喊不醒的。”
赵凛看他:“你居然没喝醉,难得。”
陆坤嗤笑:“我酒量不错,但比起你来还差得远。”赵凛可是从头到尾都在喝,每个人都像逛灌他酒,他愣是没醉。
“我就知道你先前在胡县令府上醉酒跌入荷花池是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