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的压差往街道上一站,抽出随身打大刀:“欺负幼小妇孺长本事了,哪个闹事,给老子滚出来!”
那被销掉半截袖子的大汉连忙凑过去喊冤:“冤枉啊大人,这婆娘凶得很,拿刀追着我们砍!”
领头的一脚把人踢翻,骂道:“当老子眼瞎,刀都被你们丢了,擀面杖也不给人家留下,面粉还给她们撒了,最后还想倒打一耙?”
他挥手朝身后的压差道:“来呀,把没在摊位上的摊主全都带去县衙,重打二十大板再说!”
怎得如此歪曲事实?
“冤枉啊————”
众人吓得连连喊冤,衙差才不管这么多,他们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
他们就是看到那么一大帮人围着两个可怜的小娃娃和一个病弱的妇人。
闹事的人被带走,现场一片狼藉,赵小姑蹲到苏玉娘身边急切的问:“玉娘姐姐,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哪里受伤啊?”
“没……”倒是没有哪里受伤,就是大病初愈,闹了那么一场浑身都没力气了,软绵绵的,只想就地躺倒。
她从来没想过她还会有这样的一面,要是她的父亲母亲看到了只怕得气死!
她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朝担忧的三人温柔的笑了:“我没事,就是方才拿刀追人的时候跑太快,有点脱力。”
“春生,你和宝丫妹妹没吓着吧?”
“没有!”赵宝丫红肿的眼睛弯了弯:“玉姨姨刚刚好厉害好威风啊,他们都被姨姨吓傻了,像是鸭子一样乱跑!”
担忧的赵小姑呆了呆,瞪大眼,不可思议:“刀?”她指指苏玉娘,“你拿刀追他们?”
她很开心的比划,好像当个泼妇也挺好。
“嗯,我追他们。这群人欺软怕硬,这会不吓住他们,他们会以为我们好欺负。”苏玉娘撑起身子开始收拾东西,又恢复往日的柔和:“只是可惜了这些面皮和肉馅,今日生意是做不成了,收拾东西先回去吧,明日再来。”
两个小娃儿也连忙帮着收拾。
赵小姑还有些回不过来:所以,那群摊主被砍了一路,还被压差冤枉喝骂最后拉走打了?
最后,那群摊主不仅被打了,还被勒令赔偿她们的损失。
赵小姑觉得甚是解气,苏玉娘却病倒了。
她自己明白,不是什么大病,就是当时太气了,又闹了一场,身体虚空所致。
小宝丫却不放心,坚持要请齐大夫过来。
她拉着赵小姑去的齐府,何春生给她娘端糖水时,发现他娘手心大鱼际处被刀割伤了,皮肉外翻,还在冒着血珠子。
他急了:“娘你手怎么了?刚刚怎么没说?”
苏玉娘温声安抚他:“不碍事的,不是怕你们担心吗?”
他看过医书,什么草药可以止血来着?
小蓟、车前草、苦蒿菜……对了,家里院墙边上就有。
他急匆匆的跑出去,弄了草药来洗净捣碎,又急匆匆的跑进来,敷在他娘的伤口上。
血很快止住了。
苏玉娘诧异:“你怎么知道这东西可以止血?”
她还没问出个所以然来,齐大夫就来了。
齐大夫边把药箱放下,边道:“老夫不是说过,你身体亏空的厉害,要好生修养的吗?怎的还出去摆摊了?”来的路上,他已经问过赵小姑大概的情况了?
齐大夫可不是对谁都有对赵凛这么好脸色。
苏玉娘没敢接话。
他手正要去搭她的脉,瞥见大鱼际处胡乱包扎的布条时,蹙眉问:“手受伤了?怎么包扎的?可有用药?”
何春生连忙道:“用药了,车前草捣碎敷的伤口……”他声音呐呐生怕做错了。
面前男娃娃也就六七岁,瘦瘦小小的,还不到他腰际,瞧着也不像读过医的,居然会辨别草药?
齐大夫继续把脉,片刻后他道:“无甚大碍,身体虚空,加上一时气急攻心,才会病倒。扎上几针,把火气卸一下,再吃两副药就好了。”
他不动声色朝何春生道:“给老夫拿银针出来。”
赵宝丫连忙去拿,被他隔开了,他道:“小丫头走开点,让你哥哥拿。”
何春生拿出装银针的布袋摊到他面前,齐大夫继续道:“先拿一寸的针给老夫。”
何春生在那堆粗细不一的银针里准确的挑出一寸的针递了过去。齐大夫接过针就要刺,何春生一把拉住他的手,紧张问:“齐伯伯,不用灼烧吗?”
小宝丫也反应过来,连忙道:“对呀,齐伯伯,要先消毒。”
齐大夫心下满意,但依旧板着脸:“那你还不去拿?”
何春生立马跑去点烛火端到他面前。
齐大夫再给针消毒,继续道:“找出合谷、少府、劳宫、内关、风池几个穴位,用棉布沾点药箱里的药汁给你娘擦拭一下。”
苏玉娘、赵小姑两人都很疑惑:春生又不是药童,这些穴位哪里分得清?
然而,何春生没有丝毫犹豫,沾了药酒,准确无误的给他娘擦了穴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