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阶孤零零的悬在空中,摇摇欲坠,看起来十分不结实。
“三叔,这、这怎么办?”宋彦道:“会不会被我们踩塌?”
他们已经没有退路,宋昕一语不言,将唐姻紧紧抱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为唐姻格挡每一簇扑来的火焰。
男人的臂膀宽阔有力,唐姻瘦小的身体几乎被他完全包裹起来,就算是台阶禁不住他们的重量而坍塌,宋昕也不会让唐姻摔在地面上。
他迈了一步踩在了台阶上,木阶发出一道悠长的“吱——”声,让人的心都跟着悬起来。
宋昕凝目,几经试探终于突破重重火焰来到了三雅阁的一层。
此时已经能看见在一层大门口不断往里泼水扑火的人,宋昕一鼓作气,打算抱着唐姻冲过最后的这段距离。
谁知就在此时,一根燃烧的立柱毫无征兆地朝他狠狠砸过来。
若凭宋昕自己,他完全可以躲开,可他怀里还抱着唐姻。宋昕的速度收到了限制,他下意识护住了唐姻,立柱擦着他的背脊重重砸落地上!
宋昕的背心火燎燎的痛,他高大的身型微微踉跄,闷哼了一声,手上的力气却一点未曾松懈。
“三叔——”宋彦跟上来,气喘不止,“你、你怎么、怎么样。”
宋昕快速垂头看向怀里的小姑娘,唐姻丝毫未损,眉心紧锁,睫毛微颤,一只细细白白的小手握成一团,仅仅攥着他袖角的衣料。
“我没事。”
宋昕、宋彦跨过地上的燃烧的杂物更加靠近大门处,有眼尖的程家下人看到了来人,纵声高喊:“是宋大人!是宋大公子他们!”
紧接着,便有人冒火冲进来些许朝他们身侧的火龙狠狠泼水。
一阵“滋滋”声后,白雾蒸腾,宋昕几人终于冲出了三雅阁。宋昕、宋彦的衣袍已经不成模样。
程清婉在三雅阁外急得来回踱步,看见来人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四娘她怎么样了?”
程清婉见唐姻缩在宋昕怀里,不由得担心起来,走进了却发现小姑娘身体丝毫未损。
宋昕:“热晕过去了,还请程姑娘备好客房,请郎中过来。”
不止唐姻,以他还有宋彦现在的情况都不允许回到宋府再找郎中。
宋昕看向程清婉,程清婉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宋大人放心,跟我来吧,早就备好了。”
走了几步,程清婉回过头,朝众人道:“今日清婉招待不周,还请诸位莫要责怪。”又吩咐别院管家:“送客,快将火灭了。”
一场七夕鹊桥宴因异常突如其来的火势草草结束。
宋昕抱着唐姻稳稳跟在程清婉身后,男人身姿挺直,步履稳健,唐姻像是一只小兔子,被牢牢固定在怀里似的。
宋彦跟在宋昕的身后,看着自家三叔的背影,隐约有血迹,大概是方才被立柱划伤的。
他自幼便把自家三叔奉为楷模,却学不到三叔的一两分模样,从小到大,一直是这个大他几岁的三叔叔在照顾他,为他撑腰。
他忽然有些难过,如果、如果他能像三叔一样稳重、果决、思虑周详,是否就不会错过表妹了?
程清婉带着几人来到了程家别院的几间客房处,一位郎中已经提着药箱站在门口候着了。
“这几间都是客房,宋大人、宋大公子,今晚若不方便行动,大可以住在这儿。”程清婉指着一道跟过来的几个婢女、小厮道,“这边的人您尽管调用。”
“多谢。”宋昕点点头,抱着唐姻进了屋子,其余人也跟着一并进去了。
进到屋内,郎中看了看宋昕、宋彦、唐姻三个,问道:“先看谁?”
宋昕垂眸:“她。”
宋彦:“当然是我表叔。”
郎中见宋昕色如常,最终还是听了宋昕的话,指了指床榻:“将她放上来。”
宋昕依言将唐姻放置在床榻上,可唐姻仍然仅仅攥着他袖角的衣衫,只要他一去掰开唐姻的手,小姑娘的表情就极为不安。
当务之急是瞧病,郎中斩钉截铁道:“无妨,让她靠着你。”
宋昕坐到榻上,没在理会唐姻的手,坐在唐姻一侧。
郎中过去,诊了诊唐姻的情况,舒了一口气:“没事,惊吓过度晕过去了。”
紧接着,郎中从药箱里拿出一套针灸针,在唐姻的几个穴位上轻轻施了几针,片刻间,小丫头的表情便舒展开来,只是手还攥着宋昕的袖角。
宋昕轻声道:“姻姻,听话,睡上一觉就好了。”
唐姻的眉梢轻轻动了动,这才渐渐卸下了手上的力气。
郎中写下了安清肺的方子让婢女去熬药,随后又看向宋昕与宋彦。
宋彦身上伤痕无数,手臂上、脸上、胳膊、腿上,或多或少都被杂物擦伤、或是被火烧伤,看着挺骇人的。
唐姻这便落定,宋彦跟着紧张的心里放松下来,察觉出身上的痛处,终于倒吸着气,皱起眉来。
反观宋昕,衣衫、鬓发虽凌乱,但面色冷静,脊背绷直,好像没受什么重伤似的。
郎中又将治疗外伤的金创药等工具从药箱里拿出来,朝宋彦招招手:“宋大公子,老朽先给你包扎伤口吧。”
宋彦虽然疼着,但他亲眼目睹了三雅阁一层的大柱子擦着自家三叔的后背了。
他摆手道:“您还是先给我三叔看吧,他的后背似乎也受了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