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站在雪中,一手正在接自空中飘落的雪花。
宋昕没抬眼,反而是唐姻的目光紧紧盯了过去。
除了二姐姐,她还没见过这般貌美的女子。
二姐姐的美摄人心魄,张扬艳丽。
而画卷上的女子恍若天仙降世,冷清不俗,一尘不染。那样高洁的气质,似乎生来便是与三表叔般配的。
她正看呢,却见宋昕一把接过画卷,草草卷上,丢回王晟的手里:“今日便启程回苏州去了,哪里还需信使通报,将他打发走,等回了府,我亲自找母亲解释。”
王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着,他家大人怎么隐约有点……有点慌张。
对,就是慌张。
他没深想,便听宋昕的话,打发信使去了。
“四娘,在想什么?”
“啊?没、没什么。”唐姻支吾道:“我在想姐姐,她与殿下也该登船了吧。”
宋昕看了看天色,这会儿,太子一行人大概已经启程了。
提起姐姐,唐姻略显得担忧。
她们四个姐妹中,二姐姐是最机灵的。可是二姐姐再聪明,也聪明不过城府极深的太子殿下。
况且,太子殿下是储君,未来的九五之尊。二姐姐跟了他,还能有未来吗?
眼下二姐姐姿色出众,可是人总有一天会老的。
太子这样的身份,不论是现在的东宫,还是成为帝王后的后宫总少不了女人。
帝王身侧,向来是个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的地方。
若将来有一日,殿下厌倦了姐姐会怎么办?
“我们唐家的女儿不求王权富贵,只求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罢了。否则,姐姐当年也不会下嫁给柳任良。”
唐妘在太子那里的身份,唐姻与宋昕已是心知肚明。
她担忧道:“三表叔,您说太子殿下将来会怎么处置我二姐姐……”
只求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所以,这也是唐姻所求的么。
宋昕走近了些,他宽慰的语气中有着别样的情愫。
“四娘,只要真心喜欢一个人,又怎舍得她无名无份。”
收拾了行李,一行人便出发去了码头。
天气越来越暖了,这个时节,人在外头稍稍活动下筋骨,背心便会沁上一层薄薄的汗。
等登了船,行李都安置妥当,唐姻回到自己屋里掩上门,才解开了两粒扣子用手掌扇风。
唐姻有些胸闷,这些日子胸口的衣裳她越发觉着紧了。
这个年纪的姑娘正是身形样貌变化最大的时候,身上的衣裳还是去年生辰的时候,母亲要裁缝为她量身做的。如今过了整整一年,她的身量长了不少。
歇了一会儿,唐姻从包裹里掏出一快油布包着的糕点来。
糕点已经有些碎了,散发着甜甜的香气,唐姻轻轻咬了一口,心里越发酸胀。
六月六,今日,是她十七岁的生辰。
去年的生辰,母亲为她做了十几套衣裳,父亲送了她一套金镶玉的蟹八件,几个姐姐也从京师给她捎来了不少好玩意。
还有昔日那些所谓的闺中密友,也来她唐国公府纷纷为她庆贺。
如今的光景,的确显得有些凄凉了。
这时,房门被人敲响。
“谁?”唐姻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下了一跳。
门外宋昕道:“是我。”
原来是三表叔。
唐姻撂下糕点,拍拍手拂掉指间的碎屑,将领上的扣子严严实实系好,才开了门。
“三表叔,您找我有事吗?”
宋昕打量着她,目光停留在唐姻的唇畔。几块点心碎屑沾在唐姻的唇角。
他很想用手指替她擦去,却又怕唐突到姑娘,于是用食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嘴唇。
唐姻“啊?”了一声,不明所以。
“沾了东西。”
唐姻这才懊恼地“哎呀”一声,掩着袖子将唇边的碎屑扑了下去。
宋昕并未在意,他往里看,发现房间内的小桌案上摊散着一块已经碎掉了并不精致的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