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绅打算用强之际,正被宋彦和林子颂几个朋友碰见。
宋彦顺手替窈娘解了围,又送了银子。
窈娘当时红着眼眶,轻轻攥住宋彦的袖角说:“公子,从今日起,窈娘便是您的人了。”
宋彦翻身上马,露出个笑脸:“不用,我家不缺什么下人,你赶紧将你祖父葬了吧。”
自此,宋彦便再没出现过,直到一年后,宋彦和友人在金泾淹游湖,撞见了几个登徒子调|戏一只画舫上的姑娘。
宋彦和几个少年自然是看不过眼的,便出手相救了。事情落定,宋彦一行才发现,被救的人正是窈娘。从那之后,才渐渐熟络起来。
林子颂大致讲述了事情的经过,窈娘附和:“不错,正是如此,窈娘今日能成为小有名气的琵琶女多亏了恩公当年的救济。”
她随意拨弄了几下琴弦,琴弦不成曲调,却参杂了一丝淡淡的忧思。
继续道:“当时恩公给我的银子葬了祖父之后也有余,我便买了一艘小船在金泾淹弹曲卖艺,后来积少成多,小船也换了画舫,机缘下竟又被恩公救下。而时至今日,恩公却迟迟不让我报答,窈娘一直心中难安。”
路见不平,扶危济困,这是宋彦从书里看到的道理,也身体力行地在做,从没想过要谁报答。
宋彦正准备说“你想多了”,林子颂又打断了他:“窈娘不如再去为我们端些果子过来,宋兄可馋你做的果子了。”
窈娘撩下琵琶,深深看了宋彦一眼:“我这就去拿。”
窈娘退出了红纱帐,唐姻目送着窈娘婀娜的身姿离去,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大约是窈娘看宋彦的眼,总有些别样的情愫。
正想着,船外的甲板上却传来了隐约的争执声。
唐姻撩开红纱一角,看见几个男子将窈娘围堵在中央。
其中一个伸手要去摘窈娘的面纱:“呦,听闻窈娘貌若天仙,何必总用一张红纱遮面呢?岂不浪费?”
唐姻眉间紧皱,她父亲刚刚入了大狱那会儿,她也曾被市井流|氓这般调戏过,言谈间也是类似的轻佻。
她侧过头,正要请宋彦去帮帮窈娘,却发现方才还在身侧的宋彦,已经不见了。
片刻后,宋彦已然跃上甲板,将窈娘护在身后,一脚踹向那个流|氓的肚子:“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想做什么!”
那个流氓“扑通”一声落进山塘河里,剩下几个同伴立即对宋彦怒目而视打算动手。
唐姻攥紧了帕子,转头问林子颂道:“林公子,怎么办,我们去帮帮忙吧!”
林子颂一脸淡定地道:“放心,宋兄自幼便练长拳,功夫好着呢,况且……此事轮不到你我去管。”
唐姻疑道:“林公子此言何意?”
林子颂露出为难的色:“是我言谈轻率、莽撞了。”随后下定决心似的,“不过事已至此,林某便如实对你说……他们二人,恨只恨缘分不够深,只能同船渡,无法共枕眠……”
林子颂言尽于此,唐姻自然听得明白。
一直以来,表哥的态度剥茧抽丝般地清晰起来。
难怪、难怪表哥一直拒绝她的好意,原来人家早就心有所系,情有所钟。到头来,自己才是多余的那个。
她看着甲板之上,宋彦将窈娘死死护在身后的模样,心中蓦然一沉,大婚在即,她要向宋彦亲口确认此事。
宋府子弟向来文武兼修,不多时,宋彦便解决了那群市井流氓。
宋彦护着窈娘回到船舱的厅内,仍旧一脸气愤。
唐姻走上前去,心中微微忐忑:“表哥,可否借一步说话?”
宋彦喝干了一杯茶,朗声道:“哦,好啊。”话落,便随唐姻去了甲板上。
月朗星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新,清新到泛着凉意。
此时甲板处打斗的痕迹,已经被几个婢子收拾干净。
二人走到船舷边,宋彦抖了抖袖袍,见唐姻表情凝重,忙问:“表妹,你怎么了?”
唐姻的目光落在宋彦的袖袍上,金贵的布料上有一道长长的口子,是方才打斗中造成的。
她将视线从裂痕处移开,对上宋彦的眸子:“表哥,我有事想问你。”
宋彦面露疑惑地道:“什么事,你说。”
唐姻犹疑片刻,轻声问:“我想知道你对窈娘是否有情谊?”
“我对她怎——”
话未说完,宋彦一怔,很快反应过来,表妹这般态度,大概是方才他不在之时,林子颂说了什么。
林子颂所谓的“办法”如灵光乍现,毫无遗漏地摆在面前。
他想否认,可一想到六天后便是大婚,否认的话又说不出口了。
短短六日,他还有什么办法退婚?索性心里一横道:“……表妹,你都知道了。”
唐姻心头一坠,即便预想过会有这个回答,还是免不了空落落的。
遥想初入宋府之时,在旁人口中,他们是如何的郎才女貌、天造地设。
那时她还盼着与表哥比案齐眉、白头偕老。
而如今,面前这个人在几日后便会成为她夫君的人,心里却装着另外一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