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鉴于事实情况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的确如此,以至于此刻,路炀脸上罕见地生出几分不自然:“碰巧遇见罢了。”
“碰巧?”
宋达狐疑地瞅了瞅眼前这俩人,迟疑寸许,还是忍不住出声问道:“你俩和好了啊?”
路炀略略一顿,下意识朝贺止休方向扫去。
哪知好巧不巧,对方也正好望来。
视线相触的瞬间,某种难以言描的滋味无法抑制地涌上。
“差不多吧,”
路炀眨着眼错开目光,绕过宋达抬步上楼,转移话锋问:“教室弄好了么?”
宋达直觉眼前这俩人之间似乎哪里不太对,但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被打断。
他潜意识答道:“弄完了,包括你那一袋面包,我暂时先给你塞讲台柜下边了——你特么买那么多一个也没吃,差点没把武子鸣那群牲口给馋的,我简直虎口夺食。”
贺止休闻言不由反问:“面包?”
“对。”
宋达还想再说,但还没来得及,头顶广播中弥勒佛的拖腔拉调陡然一转,变成了进入考场时间的倒计时。
期中延续一贯的风格,是应中难得将个体排名清晰排列出来的时候。
考场分布按照月考成绩排名,路炀毫不意外依然身处瑞气千条的学霸考场;
而贺止休作为没有成绩的转学生,不可避免地被丢进了学渣聚集地——倒数第一考场。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次的考场分布效果不太好,这回前三的学霸考场并没有单独隔离出来,特意排去高一考场的附近,而是重新归列回高二队伍。
从学霸到学渣依次排出,毫无意外地成功占据了两层楼的一头一尾。
不但相隔了一整条漫长走廊,甚至还隔了一层楼。
来回游蹿一圈儿少说都得十分钟的路程。
“还没贴热乎就让我们牛郎织女级别的分离,老天爷也太过分了吧,”楼梯口前,贺止休望着两端的距离,没忍住低语了句,“我怀疑它是不是嫉妒我们。”
“……”
路炀只觉眉峰突突一蹦,彻底懒得搭理他,转身就要下楼。
不过还没来得及,一盒绿色的咽喉糖片陡然递了过来。
只听贺止休说:“没来得及买薄荷糖,只剩这个,昨天新买的,本来想给你,结果后面没来得及。”
路炀顿了顿,下意识说:“我还有。”
“我知道,”
贺止休拆开盒子,撕开内里的铝箔纸包装袋,捏了片咽喉糖递给路炀。
他仗着这方寸之地没人注意,故意捏了片咽喉糖递到路炀嘴边,倾身说:“你不是困么,这个吃了清凉,说不定能提提,正好你嗓子还没好全,养一养——吃一颗?”
路炀没动。
贺止休本来也只是纯粹处于挑逗心里才递到路炀唇边,见状也不意外,只浅浅轻笑了下,就要松手递给路炀手中。
却在这时,眼前的少年忽地微微低头,张嘴咬住咽喉糖。
炽热吐息洒在指尖,齿关与薄唇擦过皮肤时,留下一点很细微的痒意,顺着血管蔓延而上,瞬间挠进了贺止休的心底。
他动了动唇,下意识想说点什么。
但还没来得及出口,路炀已然抬眼转身。
咽喉糖被他卷至口腔侧面,那张向来素白干净、冷若冰霜的侧脸,瞬间凸起一个罕见的小鼓包。
“想要违抗老天爷就努力学习,不要下次考试还跟我隔着天南地北,”
顷刻后,路炀双手拽在衣兜中,头也不回地朝楼下迈去,只余末尾几个字毫无征兆地垂直砸进贺止休心里。
“——知道了么,男朋友。”
铃声骤起,洁白如云的卷子如信鸽般翻飞,伴随着监考老师的声声呵斥,一张又一张地洒落在了坚硬冰冷的桌面上。
贺止休支着下巴,直至铃声正式响起,世界彻底安静下来,只剩笔尖划过卷面的沙沙声时,他才眨着眼,终于从朦胧胶质的梦境中回过,长长吐了一口气。
怎么办呢。
贺止休垂下眼睫,凝视着眼前白底黑字的卷面,沉吟了好片刻。
直至讲台上的监考老师忽地起身,朝下方缓步迈去时。
他终于拿起笔,拔开了笔盖。
试试吧。
贺止休无声地想。
……毕竟他都叫我男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