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就是问你是不是换洗衣液了,感觉闻起来跟上次你借我的衣服味道不太一样。”
“没有换。”
路炀声音有些说不出地古怪,又一次重复:“我没换洗衣液。”
“是么?”
贺止休眉梢一扬,略显困惑地再次抽了抽鼻尖。
也不知是因为路炀的话, 还是方才那一瞬嗅见的陌生的凛冽气息真的仅是错觉而已,此刻寒风拂过路炀发梢,校服布料摩挲间, 飘来鼻腔的气息再次恢复回了熟悉的味道。
“确实,这下又没了。那可能是我闻错了。”
贺止休在鼓噪的心跳声中不慎在意地摩挲了下指尖, 转而伸手就要去碰路炀胳膊:“这绳子这样没法解,我们先起来先……”
然而他手指尚未触碰到路炀,对方毫无征兆身体前倾,骤然原地站起。
“老师,有没有剪刀,”
路炀用右腿支着身体朝一侧倾斜,寒风中他呼吸微微急促:“绳子解不开。”
“有,”体育老师扭头一喊:“武子鸣!”
“来了来了!”
只见足球框边,武子鸣埋头在方才抱来的塑料盒里一通翻找,不过多时,果真捏着把剪刀小跑过来。
体委十分殷勤地递给路炀,眼中还残留着源自方才比赛时被震慑到的崇拜,甚至狗腿地说了句:
“需要我帮你们剪不?”
“不用了。”
路炀接过剪刀,蹲下身,不等贺止休开口,竖插.进脚腕与牛皮绳的缝隙,咔擦一声轻响,绷劲到摩擦出细毛边的牛皮绳立时断裂成两半。
“手法还挺娴熟。”贺止休捏着那根牛皮绳顺口夸了句。
出乎意料的是路炀没接话,甚至连半个眼都没给贺止休。
少年异乎寻常地退后一步,飞快抽出脚,转身朝武子鸣走去:“给。”
然后又朝体育老师一扭头:“老师我去趟卫生间。”
“嗯?”
体育老师正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手中的计时器,闻言头也不抬地冲他随意摆了摆手,“去吧,上完记得回来,别给我直接回教室。”
他话音未落,路炀已然率先一步转身离开。
等贺止休团着牛皮绳从跑道上站起时,远处少年的身影已然消失在教学楼拐角处。
“怎么突然跑那么快,”后边刚松开绳子的宋达满脸困惑地凑来:“憋那么狠么?刚上课也没见他喝水啊。”
贺止休没接话,只是半眯着眼眺望片刻,突然说:“达达,送你个东西。”
“?”宋达下意识伸出手,“啥?”
贺止休立刻把手中断裂成两节的牛皮绳往宋达手里一丢:“冠军的牛皮绳——不要你可以直接丢垃圾桶,不用客气。”
说罢贺止休长腿一迈,朝着路炀离开地方向疾步而去。
等宋达从满脸空白中回过时,lph的身影俨然消失在了教学楼拐角处。
·
“哗啦——”
冷水从水龙头中湍急涌出,路炀腰腹抵在洗手台沿边,仿佛感觉不到寒意般,一连接了好几捧水往脸上泼。
直至指尖上残留的热意彻底被冰冷侵蚀得烟消云散,他才终于喘息着关掉水龙头,草草将脸上的水一抹。
还没下课,卫生间内空无一人,洗手台边缘残留着课间泼上的水迹,此刻正沿着大理石缝隙缓缓流淌向地面,砸落时发出一滴极其细微地滴答声。
但不及听见,转瞬又被边缘正在运作的香薰机发出的咕噜声淹没。
薰衣草香伴随着氤氲水雾从香薰机里飘渺而出,路炀单手撑着洗手台,略略低头的同时,另一手不顾指尖冰冷寒意沉沉覆上后脖颈。
——依然是没什么变化。
平滑而柔软的肌肤除却因为运动过后而升腾的体温外,与之前、甚至清早刚拂过时的手感没有任何不同。
甚至因为脖颈下压紧绷成线的缘故,此刻指腹只需稍稍用力一压,就能清晰感觉到下方一节又一节的颈椎骨。
——“你换了新的洗衣液么?”
数分钟前跑道上,贺止休略显困惑地话音再次从耳畔响起。
余光中,路炀分外清晰地窥见lph将那只无意从他脖颈肌肤处拂擦而过的指尖抵在鼻尖处轻嗅数秒,色间的茫然与迟疑毫不作违。
“……感觉闻起来跟上次的不太一样。”
……
路炀眸色晦暗地凝视着自己的指尖,足足半分钟,他才迟疑着递至鼻尖认真一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