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见宋嘉荣站在药材桌上迟迟没有动作,心里也泛起了嘀咕。
那么多药材,她都找不出一个完整的药方,说不定李大夫说的是真的,她就是一个欺世盗名,抢夺他人功劳的小人。
有人看不下去催促,“不会医术就不会,站在那里那么久做什么,该不会是想着偷李大夫的药方吧。”
“我要是你啊,肯定要夹着尾巴灰溜溜的跑了,怎么还会像你厚脸皮的来告状,不怕名声更臭。”
“你们懂什么,她这个是想要给自己卖个更好的价钱,要知道她那身段,瞧着就风流。”
还没等林青天,宋晏沉下脸,吓得胆儿都破了的莫知县惊堂木一拍,高声厉言,“来人,给本官把刚才那几个无凭无据信口雌黄的人抓起来!”
他知道自己错得离谱了,现在只求能稍微挽回一点儿是一点儿。
无视闹剧的宋嘉荣挫败的发现,这里的药材完全用不了,要是她真的用了,别说能治病,一个不好就是病情加重死了人。
堂屋内,当她对着满桌药材,却寻不到半株有用的药材时,裴珩骨指用力到近乎崩断,哑着声道:“你去问她,可需要什么药材。”
他相信她能堂堂正正的赢得比赛,也更不屑用这种下三滥手段取胜的小人。
正在宋嘉荣愁眉不展时,一个身着灰袍的小厮跑过来,问,“先前这批药材已经被李大夫翻过了,我家老爷想着相同的药材数量肯定有限,便让小的送一批新的药材过来,还请宋大夫稍等片刻。”
新的药材送过来还有一定时间,而李邙已经开始熬药了。
宋嘉荣也拿不准自己开的药方和他的会不会相撞,而且时间也等不及。
她拒绝了要给自己送一批新药材的好意,只是问他,“可否给我找来一斤野生的公山猪肉,最好是新鲜的,要,鲜。”
她想到了上一次那个老婆婆给的方子,但她还没有验证过,并不能确定是否有效。
但她的前路都被堵死了,如今只能闭眼求佛。
来人一怔,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野猪肉,还是公的山猪肉,虽然不明白,仍是应了声好。
很快,当他提着两斤肥得流油的山猪肉来的时候,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窃窃私语又一次冒了出来。
“她是不是疯了啊!在比试的时候还想着吃猪肉,饿死鬼投胎八辈子没吃过猪肉吗。”
“不过看也知道,肯定是李大夫赢定了,要不然怎么会开始装疯。”
“就这种人还敢自称大夫,一想到我以前还找她看过病,我想起来都是一阵后怕!”
不止是围观的人,就连刘婆子都开始怀疑她前面说的那些话是不是在诓骗自己了。
猪肉怎么可能治病!
不管别人怎么想的,宋嘉荣切下半斤生猪肉,加上鲜倒扣草放进石臼里捣烂,旁边煨着个药炉子。
李邙前面还担心的她留有什么后招,现在见她都破罐子破摔,应该说是装疯卖傻的煮起猪肉来,那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一开始以为是个有真本事的,结果就是个只会喧哗取众的疯婆子。
宋嘉荣把熬好的汤药递给刘婆子时,刘婆子虽然不情愿,也只能皱着眉头,捏着鼻子背对着她喝下。
宋嘉荣看着支开自己偷偷喝药的刘婆子,眼底划过一丝异样。
很快,等她们喝完药后重新回到堂上,大夫先是为李邙治病的妇人诊断,大夫有三个,三人看了后对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
李邙志在必得道:“真正的医术是不容戏子亵渎的高庙,为医者理应明白人命至重,有贵千金,一方济之,德逾于此!”
百姓中有人附掌附和,“李大夫说得对,真正有医德的人可干不出这种事,李大夫不堪是当代扁鹊转世!”
“李大夫高风亮节,世人嘴里所称的‘功同良相’说的肯定就是像李大夫这样一心为民的好大夫!”
大夫正要伸手为刘婆子诊断时,脸色惨白,身型一晃的刘婆子突然呜呼一声跪在地上哭嚎起来。
宋嘉荣的心里咯噔一声,前面的不对劲原来都在这里等着她啊!
从错愕中回过的莫知县惊堂木一拍,怒道:“刘氏,你可知道公然扰乱公堂,本官能治你的罪。”
刘婆子听到后,怕得身体蜷缩的一哆嗦,仍是支支吾吾的说,“大人,主要是民妇刚才听到李大夫说的话后感触良深。”
“当大夫的最重要的是要治病救人,民妇也不希望有更多和我一样的人继续被这个根本不会医的庸医欺骗,成为她敛财,集好名的工具!”
宋嘉荣简直是要气笑了,锋利的眼眸一压,“你单凭一张嘴就想污蔑我,那我问你,我给了你什么好处,才让你答应在县太爷的面前帮我作假。你可要知道诬告罪,杖一百,流三千!”
她以为李邙的手段最多卑劣无耻一点,谁知道他卑劣无耻到没有下限,完全是要将她给置之死地!绝了她所有的后路!
刘婆子掏出身上的五两银子,表情心虚又失望的瞪向宋嘉荣,“大人你看,这钱是那庸医贿赂我的,说是要我偷偷去沐浴换一身衣服,还让我谎称吃了她的药后身体好了很多,民妇承认自己一开始是为钱动了贪欲,可是在听到李大夫医者仁心,真正为我们这些病人发声的一番话后,民妇已经反思到了自己的错误!”
停顿后的刘婆子对上宋嘉荣的眼睛,一字一顿,“上当受骗的人有民妇一人即可,民妇绝对不能让这个庸医害更多的人。”
她是病人,还是由宋嘉荣亲手诊断的病人,她说出的话引起满堂哗然。
大家从宋嘉荣让人买来猪肉的时候就怪,没有想到她居然会那么的离谱,敢在公堂之上做出贿赂病人的事,简直是又一次跌破他们的下限!
要是真让这种没有医德,还没有医术的人继续行医,简直是想都不敢想!
堂屋外的气氛凝重得连周边涌动的风,都透着压抑的怒火。
“主子,那婆子一看就是在胡说八道,娘娘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来。”气得不行的卫臻忽然明白了那句《穷山恶水出刁民》到底有多写实。
是啊,他的小姑娘一直勤勤恳恳治病救人,从不曾懈怠医术半日,凭什么要遭这些莫需有的污蔑,成为他们口中笑谈。
他看见了都为她感到委屈,她本人又该会有多委屈。
此刻的裴珩再也忍受不住要为他的小姑娘出头,迈动脚步刚要走出堂屋,余光中正好对上宋嘉荣无意间投过来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