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了一下,宋嘉荣伸手抓住了树枝的一。
握着树杈另一头的裴珩轻而易举的拉着她, 小心的走过这片不太平稳的坡路, 即使两人谁都没有说话,里面却藏着谁都不知的默契。
“你把药锄给我。”走过陡斜的小坡,宋嘉荣立刻松开握着树枝的另一端,像是避嫌一样。
裴珩只是把药锄递给她,药筐仍由他背着,哪怕药筐并不重,他也舍不得让她背。
他问:“你挖的可是凤尾草。”
正用药锄小心挖着, 不伤到它根部的宋嘉荣点头, “是凤尾草,它具有清热利湿,凉血止血,消肿解毒等功效,你是怎么认出它是凤尾草?”
凤尾草和肾蕨长得很像,又同属蕨类, 以至于不认识草药的人总会把二者认错。
裴珩蹲下身轻点凤尾草的叶片,“我曾在书上看到过凤尾草叶片细长分离, 叶片坚韧, 肾蕨叶片柔软紧密,边缘有锯齿。”
他不说, 宋嘉荣都差点儿忘了他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
一样的知识有些人看一遍就能熟烂于心, 她一段简单的句子都得翻来覆去得把书都给翻烂了才堪堪记住, 可是喝过茶后又会忘记。
裴珩安静的看着她动作娴熟的用药锄挖着凤尾草, 随着一株凤尾草被完整的挖出来, 她的眼睛里浮现的璀璨明艳的笑。
她的笑容也感染到了他,要不然他的嘴角怎么会不受控制的往上扬。
宋嘉荣只是挖了几株就停下手,采草药的忌讳是一次性采完。
“洗下手吧。”裴珩拿出水囊,示意她伸出脏兮兮的两只手。
“不了,前面有条小溪,我去小溪旁洗就好。”宋嘉荣说完,提着药锄往不远处的小溪走去。
溪水清澈见底,伈凉冰爽,能看见鱼虾在里面浅游。
宋嘉荣刚准备洗个手,没有注意到脚边石子,不小心一脚踩空,身体僵得直直往水里栽去。
头发丝划过水面时,腰间横过一只强健有力的大手搂住她的腰肢,收势往怀里一带。
又在她恼羞成怒时及时松开手,退到合适的距离,担心的询问,“有没有崴到哪里。”
“我怎么可能会崴到,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宋嘉荣很想平静的说自己没有事,但有时候对上他,总会在不经意间露出之前的小性子。
她的潜意识里还留着,无论她做了什么,他都会包容她的娇气性子,偏生她的理智又在清楚不过的拉扯着她。
他不喜欢她,他厌恶她,所谓的包容不过是看在她父亲曾是他太傅的面子上。
掐着掌心的宋嘉荣轻呼一口气,稳住纷乱的心,垂下眼帘,“我没事,多谢公子关心。”
裴珩手指头蜷缩,眼底凄苦一片,“你我之间,不必如此生疏,,你能不能不要再唤我公子。
宋嘉荣摇头,抬起眸子定定对上他,“该有的规矩还是得有,公子也和我说了,尊卑有别,我也一直记得。”
你看,你说的她都有好好记得。
毕竟在你的眼里,她恶毒愚蠢,自私自利得令你厌恶。
宋嘉荣蹲下来准备洗手时,脚踝处忽然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疼,疼得她下意识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声。
“怎么还是和小时候一样那么不小心。”听到闷哼声的裴珩紧张得把她拦腰打横抱起,完全忘了她前面说的那些伤人之言。
突如其来的腾空令宋嘉荣小声惊呼,一张芙蓉面气得发红,“你在干什么,你放我下来!”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啊,都说好划清界限了,还对她那么亲密做什么。
裴珩不顾她的闹腾,把人放在一块干净的石头上,像小时候那样下意识脱去她鞋袜检查的时候,指尖一滞的愣怔住,随后像触电般收回,“我只是想要看一下你伤得严不严重,没有其他意思。”
他怎么忘了最重要的一点,如今的狸奴不再是幼时那个会追在他身后甜甜的喊他“珩哥哥”的垂鬓小儿,也不是那个满心满眼算计权力的贵妃,而是与他相熟却狠心说着要退出他世界,往后在无打扰的宋大夫。
“狸,宋大夫,刚才不小心得罪了,还望你原谅我的无礼。 ”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不过,可否请公子转过身去。”垂下眼帘的宋嘉荣自嘲不已,指尖半屈掐得掌心一片刺疼。
别说她的脚了,那混乱又不堪的一夜该看的,不该看的也都看了,可笑她到了现在倒显得扭捏做作起来。
一个要靠着自己下药才能得到的男人,怕是多看自己一眼都嫌恶心才对。
等男人转过身背对着自己,宋嘉荣半屈着一条腿,缓缓脱下鞋袜。
能看见雪白的脚踝处已经是高高肿起,她稍微动作就会传来一片刺疼。
“你的脚伤得重不重。”听见闷哼声的裴珩控制着转过身要去看她的冲动,拳头攥得表面青筋直冒。
“没事,只是不小心崴到了而已,休息一下就好了。”哪怕疼得直倒吸寒气,宋嘉荣仍是故作轻松。
也懊恼出门得匆忙只带了止血散,忘记带止疼散。
闭上眼睛好一会儿的裴珩呼出一口气后睁开眼,不在犹豫的转过身,“狸奴,你知不知道你说谎的时候,尾音总会飘忽不定。”
“我没有。”心虚之下的宋嘉荣只想否认。
“我小时候我又不是没有看过你的脚,你对我,可否不要那么抗拒。”裴珩并不拆穿她的口是心非,他在意的是她伤到的脚。
她从小到大最怕的就是疼,往里磕磕碰碰到都要红着鼻尖,睫毛挂满泪珠的喊疼。
“男女有别。”随着他的靠近,涌现一丝恼意的宋嘉荣下意识把脚往回缩,试图用过长的裙摆遮住脚。
她也不清楚自己在慌什么,在害怕什么,只是莫名不想要让他看见自己的脚,即便他们之间已经做过天底下最亲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