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骨一道血淋淋的伤口,打湿了他长长的睫毛,染红了他半只眼。
似乎嗅到她的气息,小恶龙抬起头,错愕的望着她,像是有些不可置信,还有些惊喜。
盛棠心脏像被只手捏了捏,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她忍不住施法送了些草药进去,隔着结界,教那只好像什么都还不懂的小恶龙,怎么清洗伤口,如何敷药。
有一就有二。
盛棠一度觉得自己疯了,才会屡屡看望那只罄竹难书,罪有应得的小恶龙。
她还教他识字画画。
可惜她天生没有画画天赋,给他画的真身,像只蜗牛。
小恶龙却很喜欢,抱着她送给他的画入睡。
盛棠越发寝食难安,在兄长回宫的那刻,心虚的宛如做贼了一般。
这些自然瞒不过。
她惴惴不安之际,兄长像小时候那般摸了摸她发顶,轻描淡写道:“不是什么大事,喜欢就去做。”
盛棠松口气,可转眼发现,当日看守不力的那些人,下了罪狱,惨叫着被点了魂灯,魂俱灭,连带诛了九族。
他愈发残暴了。
真相总有揭露的一天,而那一天,来得尤其快。
可对于盛棠而言,还是来得太慢了。
那只小龙裔现在就是诸魔恶源,只有杀了他,倘若放任他被邪魔控制,来日必肆虐人间。
盛棠最终把他从兄长手里救走了。
她将小龙裔带回了遗落之境,用了所有法力将他体内的邪魔戾气封印,足足十八道,而后将破碎的龙壳重新修复,将他整个人笼罩起来。
他本该在数万年后出世,是她阴差阳错的到来,使这条什么都不懂的混沌小龙,强行破壳而出。
他不该遭受这份苦难。
事到如今,她能做的,只有这些。
“你要去哪,”黑眸望着她,带着几分不安和逐渐苏醒的龙性凶戾。
他显然不会安分的待在壳里沉眠。
盛棠感受到魂在消散,略一沉默,伸手捏了捏小龙裔的耳朵:“等你醒来,我就在外面。”
这是她教小龙裔,会保证的动作。
他果然信了,眼里的凶戾渐渐散去,老老实实的任她封在龙壳里。
数万年的孤寂,足够让一只稚气懵懂的小龙裔,记忆变得模糊,甚至不知自己再次破壳而出,看向白茫茫天地时,眸里期待着什么。
随之一闪而过的失落与沮丧,又是因为什么。
而那个当初说过会在外面的身影,在很多很多年以前,就已经陨在了天地间。
她用最后一口气,将遗落之境封闭,将合起能打开境地的四片玉钥其中一片,攥在了手里。
她想自己实在不是什么女,
当她来到生命尽头,白衣青年蹲下来看她,脸上看不出喜怒。
他手里握着块魂玉:“给我的?”
“你当日想对我画的,真是杀符么......”
盛棠嘴唇微动,眼皮不受控制的垂了下去,她脑袋一偏,就像小时候昏昏欲睡时的那般,往旁侧倒去。
这次没有旁侧的手掌托着她了,换成有些冷冽的气息裹着她。
“好了,我不动他......等你醒来......”
现在,到时候了——
盛棠睁开眼,对面盘膝坐着的白衣身影似曾相识。
可又有些陌生了。
族是不可能留在这世间太久的,要不离开位面,要不永远沉眠于此。
当年归墟境里的诸,便是走不了,无可奈何的留在位面了,竭力渡过一次又一次的劫难。
兄长不一样,早该离去了才对。
盛棠指尖微紧,一时说不出话来。
半空中的景象,浮现出众仙门弟子,进入归虚宫后的画面。
面对琳琅满目的法宝,他们满是惊叹,但没有贪婪,没有杀人夺宝,没有顺手牵羊......
太微柏越睨了眼:“合格,”
比起天生就拥有族血脉,千万年不变的素餐尸位,顺眼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