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要去哪里?”
见兰亭没再说话,转身就往上边走,归鹤藏连忙问他。
白发青年朝后边挥挥手,道:“上山。”
“这山上有一处法阵,能够遮蔽行踪隐匿气息,用来躲藏再好不过。”
“这里什么时候有了个阵法?”薛宁光觉得有些怪。
兰亭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到山顶的这段路似乎格外漫长,归鹤藏他们一边警戒一边走路,生怕从中钻出来个人,毫无预兆就对兰亭发起攻击。
走到一半的时候,归鹤藏终于忍不住问兰亭:“你那天召请的明,是谁?”
白发青年往前走的脚步停了下来,回头道:“想知道?”
归鹤藏顿了顿,还是点了点头。
兰亭哼笑一声:“不是什么明,一个早就死了千百年的人而已。”
“人?”归鹤藏忍不住想起岁凇年说的那些话,有些呆愣。
“所以真的是那位以身献祭的大人?”
“以身献祭?”兰亭来了点兴趣,侧目微笑:“原来流传下来的是这个版本,说我是自愿的?”
“是这样没错,但岁会长今天已经推翻了这个——等等!”忽然捕捉到青年话中的疑点,归鹤藏整个人一激灵,侧目看向其他两人,从他们眼中看到了,跟自己如出一辙的惊悚与不可置信。
“兰先生。”归鹤藏站在原地,青年也随之停下。
他问:“兰先生刚刚说的是——我?”
归鹤藏以为兰亭不会直接回答,但对方歪了歪头,道:“你那天不是已经看到了吗?”
看到什么?
记忆闪回之后,停留在了那尊巨大的法相上。
而此刻的兰亭,跟当初那令归鹤藏久久无法忘怀的法相,长得一模一样。
“是你?!”归鹤藏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其他人不明所以,纷纷靠过去询问,兰亭却毫不在意地转身就走。
“怎么了?”薛宁光问。
归鹤藏只觉得自己整个世界观都在崩塌,他捂着脑袋,眼睛紧盯着不远处青年的背影,喃喃:“兰道友就是他,兰道友就是他?!”
“兰道友是谁?”
归鹤藏:“是千年前祭阵的那位大人!”
一句话,如同晴天霹雳,将在场几人劈愣在原地,眼中尽是荒诞与不可置信。
是了,细数兰亭这么久以来的表现,其实早就疑点重重,他从来没有费心去遮掩过,只是他们几个没有怀疑而已。
半路出家却天赋妖异,甚至比他们这些自小修道的天之骄子,还要更加厉害。
身怀诸多已经失传的法诀,知晓许多旁人不知晓的辛秘,这些东西,可不单单是饱读诗书就能做到的。
甚至还会请,降……
归鹤藏忍不住把视线放在了青年肩头的鸟雀上,之前那次在僵尸天坑之中,被青年给三言两语糊弄过去了,但经过上次的事件后,归鹤藏绝对不会再认错——那就是南方。
一个半路出家,病病歪歪的青年,身怀多种秘术,甚至连四方明都与他为善——这说出去太荒谬了。
有这样荒谬的事情在,归鹤藏竟然觉得,如果兰亭就是那位大人的话,也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相反,甚至还诡异地有那么些可能性。
“你说的是……”真的吗?
“是真的。”兰亭头也不回。
这句话就像是一记重锤,锤在其他人心中,造成的震撼效果不可谓不大。
想起岁凇年说的那些话,三人面面相觑之后,心中多了一股异样感。
从前只当那是英雄的传说,后来得知了英雄不是英雄,是加害者与被害者,心中只觉得荒谬与怪异。
但此刻,传说中的人物就站在他们面前,那些冰冷的字眼逐渐变得有温度,陌生的剪影也逐渐清晰具象成青年的模样。
兰亭从出现在他们面前开始,所表现出来的样子除了强大,还有一点——那就是虚弱。
他太虚弱了,身形瘦削,唇色苍白,仿佛眨眼的动作都能耗费他巨大的心力,这不由得让人想起那些传言。
刮骨剜肉,活生生放血……
放在青年身上,实在是太过于触目惊心。
大家一时间被震慑住,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薛宁光忽然问:“兰……兰先生为什么会需要那些髓?”
人人都道兰亭偷走了隋,但薛宁光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面前的青年不会是那样的人。
兰亭顿步回头,看向戴着滑稽面具的青年,道:“因为那是我的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