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倒在摇椅上齐齐摇晃,谈栩然想着,‘这椅子倒省力。’
“莫醋,夫人的滋味比果子要好。”
谈栩然听他这样说,眸中不见羞色,却更添几分极致的魅意,红粉指尖将他几缕散发挽到耳后,盯了他的眸子轻轻一笑。
“如此甚好。”
被她这样柔情脉脉的注视着,陈舍微丢掉那半只果子,捧了她的面庞细细亲吻起来。
舟车劳顿,也不耽误他沉溺湿软。
自然了,对外自是说要休养,大考三日,又车马奔走,也是人之常情。
谈栩然都没问过陈舍微考得如何,也不见她忧心期盼。
“不管怎么样,日子总能过下去。”谈栩然道:“总不能把担子都压在你一人肩头。”
她总有办法三言两语将人心撩动火热,然后又轻飘飘的睡着了。
摇椅上铺着长长的兔绒毯,谈栩然朱红披风落在地上,只着一件浅粉如荷尖的薄袄,合着眼蜷在陈舍微臂弯里,眼睫倦得都抬不起来了。
方才拥吻时就觉出来了,她这回怎么着意于享受,懒得使花样呢。
也就是累到这个点上,才能从这张面孔上看出几分乖顺而不设防的感觉来。
陈舍微动都舍不得动一下,却听阿巧来说,王吉寻他来了。
“这家伙怎么就那么会捡时候呢!?”
陈舍微从牙缝里钻出一句话来,就觉谈栩然动了动,声若蚊呐的道:“不过王吉可能比我更需要你这功名。”
“啊?”陈舍微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顺便来送茶的阿巧抿唇笑道:“王老太太想让您做王吉和燕儿的媒人呢。”
“什么?!这家伙手真快!这么早成亲作甚!?燕儿还挺小呢,老三答应?老三不还没娶媳妇吗?这又不讲究长幼次序了?”
陈舍微轻手轻脚的把胳膊从谈栩然身下抽出来,又拿来软被替她盖好,见她睡颜可爱,也顾不得阿巧在场,又在香软红唇上亲了一下。
阿巧垂了眼,又斟了茶递给他,抱着茶盘站在一旁,道:“乡下人不讲究这些,妹子先成家也常见的。至于吴家答不答应么,这得看您了。”
陈舍微扶额,这都什么事儿啊。
不过农家办喜事,一般都在秋收后,谁那么不长眼,赶着人人都忙得两脚泥,一头汗,浑身臭,半点模样都没有的时候来提亲呢?
今岁的晚稻收成比去岁还多了半成,冷得也早,晨起地里都挂薄霜了。
“这鬼日头,一年比一年冷!再这么下去,再过俩月袄都不管用了!”吴老娘站着都觉得脚僵,狠命的跺了跺脚,往厨房走去。
吴老爹听见老婆子在外头的骂声,摇了摇头,郑重的取出两支线香来,抿了抿,燃上,对着佛龛拜了三拜,嘴里念念有词。
自打晓得陈舍微去福州考举,这就是吴老爹每日的功课,若是陈舍微今岁中了,吴家跟着鸡犬升天,不仅仅是减轻田赋,而是全然免除了。
香炉里轻烟渺渺,日头渐出,霜冻消融,秋日最舒服的时候到来了。
明堂没有一处空着的,何氏扛着一根甘蔗,踮着脚,从屋檐下余出的缝隙走过来。
“拣了十来根模样最好的,等下让老三给送六少家去。”
“可得收拾干净了。”吴老爷子道。
何氏笑道:“爹,您放心,给六少的都是最好的,薄皮嫩杆,汁又甜,不拉口,粗的那些明儿也就叫人拉走榨糖去了。”
吴老爷子点点头,闲不住,又背着手去晒稻场上兜圈子了。
那里金灿一片,好些人躺在秸秆堆上懒洋洋的晒着太阳,见吴老爷子来了,多同他笑呵呵的打着招呼。
这些稻谷都是陈舍微和吴老爷子的,还不只这些,东边去,西边来,那些都是。
而这些人大多都是吴老爷子家的雇农,即便不是,也有在烟叶地、甘蔗地、芋头地里做小工的。
见到他,一个个都笑容可掬的问好,吴老爷子颇矜持的点点头,又听人在闲聊天,算着今年要缴多少石谷。
田赋征收并不仅限于耕地,桑林、果园、鱼塘、林地,都是要缴纳田赋的,但朝廷并不需要桑叶鱼肉,果树木材,所以也得用谷子来抵。
今年吴老爷子多种了些东西,也就意味着他又要多缴几笔,一想起来就心口抽痛,具体数目他没算,叫吴缸弄去了。
他只盼着,盼着那好消息能来。
第5章 桂花糖蒸新栗粉糕和大喜临门
秋收了, 一切尘埃落定,虫药铺子的生意也冷淡下来, 因为南老板的缘故, 花市的买卖倒是细水长流一直都有,零星还有几笔小单子陆续走着,不过店里留三、两个伙计, 许仲偶尔去巡一眼就能管住。
许仲原本都可以提前猫在家等年终算了分红,好过年了。
可陈舍微宅里正缺个拨算盘的, 他拿月钱, 自然也不是吃白饭的, 笑呵呵的来了,同焦头烂额的郭果儿坐在一处,仔仔细细的算了几日, 帮着郭果儿把账目捋平顺了,后几日闲了, 还给郭果儿补了几日术数课。
“你这脑子, 其实也挺好使的。”许仲道。
郭果儿长长的叹了口气, 摸摸自己大腿,整日僵坐, 用炭又太早, 他就穿上了棉裤,虽摸不到那烫伤瘀斑的凹凸触感,可并不意味着消失了。
快走急跑时格外明显的歪斜, 时常传来的麻木感,都提醒着他, 他是个半废的人。
郭果儿知道好些人毛遂自荐, 想替了他的位置。但陈舍微是个念旧的, 给了他很多次机会。
郭果儿要是没了陈舍微,更不知能活成什么样了,咬了牙也要一样样的学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