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是拦到一辆出租车,我钻进车里,听庄裕跟我袒露:“那一年,如果你当时不来纽约找我,其实我预备的是第二天晚上的飞机回国去的,赶在你生日之前把那个礼物送给你,庆贺你终于成年。01bz.cc”
“什么礼物?”我看向他,绝口不提那日的糟心事。
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再摆出来讨伐当事人,也于事无补。
庄裕卖了个关子:“现在不能告诉你,等你明年生日的时候,我再送给你。”
我显然被扫了兴,噎他:“随便吧,反正我也不是很好。”
然而,到20年我生日的时候,我和庄裕的订婚并没有如期而至,我爸说风和集团在国外有一个侵权的官司在打,目前来看形势并不明朗,我们不如再观望观望。
暑假时我回沪城,阿尧哥来机场接我,问的第一句话就是:“晚上庄裕来家里吃饭,你介意吗?”
我无需多想便能猜到他打的是什么如意算盘,摇头:“他都厚着脸皮来了,我还有什么介意不介意的,我们如今也是可以和和气气的,将来举案齐眉定不会让我哥还有你们忧心。”
阿尧哥笑容里满是疲惫,欣慰地说:“我们冉冉长大了。”
有些人是一夜之间长大的。
可我阿尧哥好像从小就是一个大人。
大人总是很累,做大人有什么好的呢?
本着以后能相敬如宾的美好祈愿,在这之后我和庄裕又重回了从前礼貌融洽的相处模式,他偶尔会来苏家找我和阿尧哥,正经事没有就吃个便饭,四下里无人时问过我订婚的事情,我说:“我是没什么意见,只等等我爸爸这边把最近手头的生意忙完,两家人自会商量时间。”
庄裕对我刮目相看,说:“去北京念了两年书,这搪塞别人的话倒是学会了不少,跟哪个同学学的?”
我瞪他:“连这个你也要管么?这样的话怕是没有人敢嫁给你了吧。”
他捂嘴:“好,我不管,你开开心心的就好。”
凌姝瑛小朋友周岁宴的时候,庄裕说起那两块玉的事情,我从易林哥那里得知,当年庄裕从缅甸淘回来两块上好的玉石,一块不知道易林哥用了什么方法骗了去,另一块则是庄裕为我留的。
我揣测了一下庄裕从前说要送我礼物的那几回,猜测他要送我的大抵就是那块玉。
可他并未在我二十岁生日这天送我这块玉,而是送了一只品质极高的蓝钻,说那是他在美国的一场拍卖会上拍下来的,价值连城,他说:“蓝钻的寓意是纯粹的爱,冉冉,我从来对你都没有其他的杂念,从前是我混蛋不懂感情的责任意义,以后我不会再伤你心了。”
我没有像前几次那样直接泼他的凉水,而是敷衍地点了点头,我说:“好呀,你想清楚了就行。”
沪城这两年好像突然变了很多,我随庄裕步行走在马路边去看这个城市的车水马龙,明明也没有什么新的大楼和商圈出现,却就是连吹过的风都好似不复往昔。
我突然有点想念北京的风,想念那些逃避不用面对的日子。
想念……我想念他的日子。
而当他真的又站在我眼前的时候,那些不好的回忆又会突然间冒出来,钻进骨头缝里侵蚀我的四肢百骸。
所以有一句话说的很好——相见不如怀念。
你可以怀念那个在你记忆里一直闪闪发光的人,却不想面对他真实不完美的现在。更多小说 LTXSFB.cOm
也许这就是一种自我麻醉。
??03? 造化弄人
◎“让你心碎的这几年,我又何尝不是生不如死呢?”◎
许是因为订婚的时间一直没有敲定下来, 庄裕左猜右猜还是以为是我打从心底里不愿意原谅他,所以不想订这个婚。于是在某一个意外寒冷的晚上,齐悦姐姐把我们聚在“苏一”时, 他突然给我整了一出相当庄重的道歉仪式。
我起初并不知道黄玫瑰的寓意,惊吓到还以为他这是打算向我求婚, 正愁眉不展如何应付过去的时候,意外就这么发生了。
那天的场面太过于混乱,一位素不相识的男人上楼来直直朝我易林哥走来,眼里满是挑衅,我立刻就意识到情况不妙,拉了一把庄裕的衣服下摆,庄裕立刻心领会, 站起身来发话:“这是苏一的酒吧,你正经来玩儿大家都欢迎,若是故意滋事,我们可是要叫保安赶人了。”
对方却并不懂得看人脸色,非要在这黑夜里惹出事端,对着我易林哥一通羞辱,结果当真就被他揍了。
这是我印象中第一次见他和别人打架,从前他总是一副悠闲姿态, 即便是被哪个争风吃醋的女孩子损了脸面,也不过是一笑而过让云霄和路琪飞帮他把人撵走, 连红脸都不曾有过。
但那也都是极少数的,毕竟在沪城, 敢招惹他的人也没有几个。
可树倒猢狲散, 虎落平阳被犬欺, 易林哥如今的处境艰难, 也只有庄裕待他和从前无二,路氏集团覆灭,连带着我阿尧哥一起被唾骂,就连他都没法再护着易林哥,所以就更庆幸庄裕还能在这时候不置身事外隔岸观火替他出这个头。
果不其然,易林哥最后和那人动起了手,两个人打斗之中,楼下却传来着火的呼喊以及烟雾警报器的轰鸣声,大家一时间都乱了阵脚,就在我迟疑间手被庄裕拉住,他带我挤出人堆走到空旷的地方,回头时竟然只有我们两个,就连齐悦姐都不曾见到。
我心下突然颤了一下,震惊地发现,危难之际他本能地抓起的那只手,竟然是我的。
那一刻我突然就不确定了,庄裕他……真的不爱我吗?
那天的最后,我们是在医院里重新聚上的,并没有人被大火灼伤,而是我易林哥被那位挑衅的人打伤了肺,又因为火灾诱发哮喘一时间生命垂危。
直到那一刻我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谁是生下来就圆满到应有尽有的,就像我阿尧哥有能力有胆识却总少了一些机会,庄裕家庭幸福从小衣食无忧却学问不佳常被人耻笑粗鄙,而我一向羡慕的易林哥……竟然生下来就有这么可怕的遗传病。
而我呢,我是那么多人宠爱、疼惜着长大的,却从来没有办法选择自己以后的人生。
我的人生其实大部分时候都风平浪静,上一回经历风浪大概就是去纽约见了不该见的人,然后就是那天白茫茫一片的医院走廊,我看到我身边极其亲近的一个人就这么在隔着一扇门的手术里,与死搏命。
等我听完阿尧哥说的那一长串信息时,泪水都是不自觉流淌下来的,没有人想的到,原来那些别人常常挂在嘴边艳羡不已的路易林老天偏袒人生,竟然二十几年无一日不是提心吊胆。
我在心里问自己:“推换作是你,你是愿意要这样锦衣玉食的生活,还是要一个健健康康的身体?”
答案是毋庸置疑的。
路叔叔曾经拥有的财富放眼全国也都是顶尖的,却始终治不好自己儿子的病,想来,老天也是真的会戏弄凡人。
就像在这样一个我原本就要闭上心门、想着以后的日子胡乱过下去的时候,我又开始抱有一丝的希望——希望庄裕这一次是真的用心在爱我。
都是造化弄人。
而让我真的确定这一件事,是在一个下雨天的傍晚,那天食堂人很多,我和朱晚潇两个人排了好久的队才端着餐盘到位置上去准备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