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冯青这个人,看起来就恶心,不是个好东西。崔宝这么想,又骂骂咧咧几句,然后没事儿人一样继续去膳房做自己的事。
而暗处,一个蒙面男人正静静看着一切。
...
七月打马而过,中秋将至,这阵子十二监里最忙的要数内官监和尚膳监,连苏果都要时不时去膳房打下手,为宫宴作筹备。
忙过了初九,一切才终于算尘埃落定。
初十这日黄昏,苏果按例又往衍庆宫门前顺道‘经过’了一回,大人说中秋回来,虽然不剩几天,谁知道会不会早呢。
“苏果,快来,总管公公叫咱们去挂炉局做月饼呢。”
走到尚膳监门口,就有人喊住苏果,苏果弯着嘴角,蹦跳地往挂炉局走去,大人快回来了,她心情当然也越发的好呀。
“小苏果,过来。”
苏果站在门口看,挂炉局里站满了许多膳房的太监们,还有好几个总管事,这好像是她第一次看到人那么全,热热闹闹像过年节一样。
她循着方元顺的大嗓门走到他身边,笑道:“大公公,大家都在包月饼么。”
“怎么啦,咱们太监就不兴过中秋啦。”方元顺笑呵呵地指了指旁人,“你知道,咱们都不是全乎的,家里人嘴上不嫌弃,其实不定怎么想哩,还不如自己人聚在一起开心开心。”
他的家乡口音总是在怪的调上,但苏果听惯了很是顺耳,方元顺一直以来对她的善意,她能感受到。
是以听他这么说,苏果有点心疼,声音低低的,“大公公,我不是这个意思。”
方元顺摆摆手,摸着她的发顶,笑道:“傻乎乎的,我们中秋要送膳忙的很,今晚提前做月饼,等宫宴结束,回来还能吃上热的。”
站在苏果不远的崔总管也笑着接道:“小孩子进宫的第一年中秋,就要和咱们这些老头子一起过,怕是不甘愿啊。”
“哈哈哈。”
众人哄笑声不绝,但大家也都同时认真地在包手上的月饼,苏果看他们往里塞纸片的动作,有些好。
“这不是纸片,是布条。”方元顺讲给她听,“每个月饼里头都会包一个愿望,到时候等蒸熟了,哪个人正好吃到了自己写的,愿望就能圆。”
苏果惊喜:“真的吗?”
方元顺哈哈大笑,“瞧你,这不显然是假的么。”
“...”苏果想了会,“...大公公,我能写两张布条。”
“可以啊,”方元顺拍拍自己的大肚子,发出‘瓜熟’的响声,“你就放两个月饼呗。”
苏果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很快她就跑到了摆笔和布片的桌前。
她认真地写下第一个【希望姆妈身体康健,安洛和大公公万事顺心。】
方元顺在边上大喇喇看着,在看到自己的名字时笑了声,娃子还挺贪心,一张布条写仨人。
第二个...苏果耳根有点烧,她提起笔,一笔一划地描绘。
方元顺在旁看了半天,这次,他忍不住了,“小苏果,你的愿望,为什么是和一只碗,吃月饼,看星星啊。”
“...这不是碗啊...”
当然不是碗,是玉扳指!苏果又不能直接写大人,只能画指代的物件,她画东西不太在行,玉扳指总比猫崽玉好画...
苏果低着头,哼哼唧唧红着脸吹着两张布条上的墨迹,不肯再讲话。
灶炉局里大家吵吵嚷嚷,聊的好不热闹,直过了戌时,众人才预备散场。
“苏果,你记得中秋那日要给摄政王送膳的,这两日就呆监栏院里好好休息。”方元顺有点心疼,像在看自己养的猪,好不容易胖了点,忙碌两天又给瘦下去了。
“知道了,大公公。”
“欸,你把这个带上。”方元顺偷偷塞给苏果一只纸包着的酱鸭。
...
初秋的晚上开始转凉,从挂炉局里出来,苏果打了个寒战。
她最近忙膳房的事,回去很晚,安洛都已习惯,并不怎么过问,再加上从那日他给她玉坠之后,安洛也好像常常避着她。
老是这么生疏很是难挨,苏果心想今晚就借着这个鸭子,要好好和安洛谈谈。
夜阑幽寂的甬道,兴起鸦啼,无端涌出几丝诡异的气息。
苏果时不时抬头看向已是很圆的月亮,希望大人回来那日的天气也是这般晴,布条上写的只能算是愿望,于她,能与大人看一处月光,就已经很好了。
苏果想到了那场景似的,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声脆脆的空灵好听。
路途过半,远处的监栏院能望到灰色瓦顶,瓦顶下,昏黄的石灯拢着个蓝色袍衫的男子身影,高高瘦瘦,也在仰着头看天上。
好像是安洛...安洛在等她么?
苏果高兴地伸手挥了挥,“安。”
——戛然而止的‘洛’字呜咽在苏果的口中,耳边猛然呼上来一阵强劲力道,死死捂住了她的嘴!
她整个人被快速地往后带,眼睛不住地瞪大,眼睁睁看着檐下的人影越来越小,呼吸难受的令得她喉咙发出磁磁的响声...她双手乱打,就在抓碰到歹人的手时,熟悉的感触在七窍四散开,手缺一指,带着麂皮指套,是,是蒙面人,当初把她抓进皇宫当太监的蒙面人!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