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想到事实居然完全相反,摄政王府上没有一个年轻男女,伺候的人全是有一定岁数的。
包括许笠也是。
江洛瑶心中突然有了某种猜想——王府的下人,是否是上一辈留下来的,一直呆到了今日。
这种猜想一冒出来,江洛瑶瞬间回想起了以前的一些细节。
有的嬷嬷眼睛不太好,却能准确地找到东西,认得熟悉路。有些下人耳朵听不太清,却能敏锐到察觉到摄政王的指示,帮他去做一些事情。
原来王府都是旧人,难怪如此。
这一瞬间,江洛瑶甚至有了种错觉,摄政王或许也是仁德的,至少没有赶走旧人,一直肯留着大家,很久很久。
一边的盛玦问许笠:“怎么把大家都给折腾起来了,谁上赶着出的馊主意,本王只是去一趟宁紫轩,也犯不着如此兴师动众。”
许笠想说,王府平日都没啥事儿,今日特殊一次,从王爷您抱着江姑娘回房间的时候,大家就都没踏实去歇着,有准备东西的,有想着趁早烧水的,大伙儿都挺紧张的。
许笠不方便当着江洛瑶的面说实话,只能含糊地应了个什么,然后说大家都起来了,不如就护送江姑娘回去吧。
盛玦没说什么,他呼出一口气,往江洛瑶身边走的时候,视线又扫了一下地上的石头。
江洛瑶注意到了这点,便提议说在此做个什么标记,免得后面来的人不小心也被绊了。
许笠笑着回应她,府里的人在王府呆了这么多年,地上的草有几根怕是都数清楚了,眼睛最不好的嬷嬷也不会在这里栽跟头。
摄政王的脸一下子就黑了。
江洛瑶:“……”
她看到王爷脸色变了,却发现许笠根本没在意到,还是在笑着回话。
为了压住摄政王的怒火,江洛瑶连忙接过话头。
江洛瑶:“侯府花园有一山岛青色六角摆柱,我爹爹挺喜欢的,明日来时,叫人给王府搬来放置此处,王爷每每路过时见了那物,便不会一不留被绊倒了。”
听了这话,盛玦的眉目很快舒展开来。
盛玦听出了她什么意思,那什么摆柱是特意为了自己取来的,这是什么,这就是心意啊。
摄政王突然觉得自己也没白抱她,她也挺会心疼人的。
“你爹爹心爱的摆柱,被你搬来王府,不会惹你爹生气么?”盛玦当然知道岳昌侯不会和他家宝贝闺女生气,但他就是很想问问,颇有种“孰轻孰重”的争宠意思,他故意来了一句反话,“本王也没那么大意,不至于次次在此受挫,用不着那摆柱,还是给侯爷留着欣赏吧。”
江洛瑶搂紧肩上大氅,感觉手脚有些凉了,她下巴埋在衣里,声音小了些:“无碍,只要我开口,爹爹从未有不答应的事儿。”
哪怕盛玦知道这个事实,但实际听到江洛瑶这样说,还是惊诧了一下。
岳昌侯果然宠女儿,这是要捧上天吗?
可是,这么受尽宠爱的嫡女,怎么就被送到自己王府了呢?
按理说,自己凶名在外,凡是真心疼女儿的父亲,都不会把女儿塞给自己的。
这也是盛玦一直犹豫想不通的问题。
他一直都有各种各样的猜测,也都纷纷被自己推翻,觉得不太可取。
摄政王难得有此等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因此格外困惑。
他想来想去,也懒得再深入思考了,总之岳昌候江永川是想给自己塞个媳妇来府上的,再多深意也无非是这般。
自己不吃亏。
主导在他,也不怕落入陷阱。
盛玦声音拖长,有种无可奈何的柔情:“——好,本王必然心领。”
夜里依旧寒凉,盛玦注意到江洛瑶的细微动作,便和众人一起赶快送她回去。
由于人多路明,江洛瑶对盛玦的那种畏惧终于少了些。
她也意识到是自己考虑错了。
也许摄政王那时候并没有杀她的意思。
传闻中的他确实是暴戾薄情的,但是还没到过分严重的程度,今日是自己想得太过了。
直到被一路送到宁紫轩,江洛瑶才为今日的起床气和盛玦道了歉意。
“本王知道。”盛玦说,“第一次来找你,你病着睡去了,伺候下人们告诉本王,你的起床气不是一般大,不能贸然叫醒。”
听了这话,江洛瑶瞬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的声音低缓,虽然夜是冷的,语气却一点儿也不冷,好像故意压低了嗓音和人低柔商议事情,没了白日的那种暴戾和刻薄,还是挺中听的。
盛玦还说:“也罢,你在侯府也是被众人宠着的,来了王府虽然不如曾经,但本王能给的优待都会尽量给到你这里,有些骄矜脾气什么的,王府的人也尽量顺着你来……”
江洛瑶歉意多了几分,她想,若不是自己今日醒来闹脾气,也不至于弄出此等误会。
摄政王半开玩笑道:“本王若是欺负得紧了,叫侯爷听着了,不得上门质问?”
怎么会呢。
江洛瑶摇摇头,心想爹爹虽然疼惜自己,但是真到那个份儿上,不一定能在王府要到公道。
摄政王的权势,可比岳昌侯府大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