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他故意哄着我喝酒,或许是我自己就想把自己灌醉,总之,那晚酒下得很快。我这辈子喝醉的次数屈指可数,喝到不省人事更是从来没有过,但我昨晚就是,破坏欲爆棚,想出格,想喊想叫,想搞破坏,想打碎什么东西,想堕落,想不再做那个沉默的老好人苏景明。
最终我选择把自己搞断片了。
我把脸埋在手掌中,想不起自己到底有没有说过什么浑话,或者干出什么缺德事,比如揪着段紫荆的脸强吻或者要求跟他发生点什么……
天啊……
“喝药。”床垫一沉,段紫荆在我身边坐下。这孩子心思剔透,一下就看出我在想什么,于是主动解释,“你都没喝几瓶就趴桌上去了,我一开始还以为是醉了,一扶发现你额头很烧,整个人都不知道是喝晕过去还是烧晕过去,吓死我,赶紧送进医院。医生说没什么事,可能就是空调吹多了,加上劳累、忧思过度,免疫力底下,休息休息就好了。”
我才注意到自己手背上贴着块胶布,想来是挂了水。
手机在床头充着电,时间显示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我摸过来打字给他看:谢谢,我现在在哪里?
“我家——我自己住的家。”他看我眼睛一下子睁大了,赶紧补了一句。“还有,我帮你跟钱主任请假了,说你病了,得休息几天。”
“地址是哪儿?我叫个车。给你添麻烦了。”
段紫荆静静地看着我。
或许真的是太久没见他了,至少此时此刻,眼前这个人跟我记忆中的“段豆豆”大相径庭。他虽不发一言,但沉着脸的时候,竟有种难以言说的淡淡的压迫感。隔了好一会儿,他才说,“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我打字的手顿住了。
有很多想问的,但其实也不必问,我虽然烧麻了,但我不傻。
“先喝药。退烧了再走。”
4.
再次醒过来,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我滚在床靠里的一侧,段紫荆则绅士地离我八丈远,搭着床的另一边,就着台灯,专注地看着kdle。
他穿着宽松的家居服,戴着框镜——我突然发觉从前从未见过他戴眼镜。他的侧颜优雅而松弛。我略略偏头,看着他发了会儿呆,忽而生出一个荒谬的念头,如果我没有认识过陈春和,就好了。
如果我没有爱过陈春和,如果我先遇到的人是他,就好了。我才不在乎什么年上年下呢,如果人生中先遇到的是他,我一定会喜欢他,甚至主动去追他也说不准。
但人生就是没有那么多如果,在遇到他之前我跋涉了太久,早已用尽全身的力气,在等待春和的那一天,我觉得自己豁出去了最后一点热烈、情绪和尊严,等到哭完了耗尽了,已经没什么可给他的了。
我从未后悔爱过春和一场,只是彻底断了念想之后,我觉得自己可能对谁都爱不动了。
只是稍微想一想,就觉得对这小孩不公平。
“段……”我已经能说话了,但开口才发现嗓子沙哑得厉害。
“嗯?喝水?”他放下kdle翻身坐起,把我的枕头垫高,然后拿过桌上水杯塞在我手里。熟稔得仿佛一个相恋多年的、默契的男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