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吭声。申请贫困补助最后是要公示的。我也理解,班上一共就五个名额,之前一直五个人申请,不用争不用抢,突然多一个人申请,就一定会有人被挤出去。举报信说的是事实,可是电脑和手机是我大一时母亲送我的礼物,因为配置高,想到大三还有用,就没有卖掉换低配置;我的鞋子、衣服通通都是以前买的,是啊,我是曾经有钱,所以我要丢掉所有的东西,把衣服一件一件扒|光,来证实自己配得上申请吗?
班主任是个好人,迫于压力,她不得不开了次班会,但把主题定成了同学要团结友爱教育会,每个人都要发言自己对团结友爱的体会。
轮到我发言时,我卡了壳。
“我……”我扫视着一张张微仰着,看向我的脸,他们有着各种各样的表情。关于我申请贫困补助被举报这件事大家多有耳闻,我知道他们在等我一个解释;我看到班主任的面孔在他们其中,我知道她希望我自己把这件事说出来,只要我稍加解释,校方、院办,甚至举报者都有台阶可下,这事就这么皆大欢喜地过去了。可是我说不出口。
我闭上嘴巴,抿了一下唇,再度开口。“我……”依旧是一个字之后张口结舌。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站在这里,要解释什么——我凭什么解释呢?我不无辜吗?
好像,就是从那一天起,我彻底失去了在众人面前讲话的勇气。人一多,我就失语。
沉默中,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把全班都吓了一跳。那会儿大齐迷上了武术,每天傍晚带把没开刃的唐刀去操场上练把式,那天练完把式直接带着刀来开会了。只见他把刀往桌上一拍,不耐烦道:“说什么啊?没有团结友爱别装团结友爱行吗?真团结友爱干不出举报的事,怎么的还要逼人自证吗?”
窃窃私语快要把我淹没,老杜也站起来,“就是,都一个班的同学,这么搞真挺没意思的。既然都开会了,能不能敞亮点,谁有什么疑问公开问?”
春和是班长,他打圆场,说,“虽然六个候选人只有五个名额,但我们班是不会让任何一个同学被困难绊倒,这才是团结友爱的证明。”
“就是,天无绝人之路,至于背后这么捅刀子么,德性。”大齐早已坐得不耐烦,说完这话,拎刀走人。绕到讲台边时停下来,用全班都能听到的声音说,“苏景明,咱不要了行不?咱不跟小人争,402兄弟们扛都把你扛到毕业。”
4.
总之,我莫名就又欠了一笔债——开学的第一个月,是大齐和老杜从生活费里挤出来钱接济我,直到我找到兼职。
兼职是米兰帮我找的,在92酒吧街的一家店里当服务员,一周去三晚。老板面试我的时候还跟米兰说,“你这同学看着挺乖的,以前都没来过这种地方吧?能干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