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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妈妈煮的菌菇面条后,窗外的天空便已经隐约泛起鱼肚白。
天亮了。
云锦已经一天一夜没有休息过了,她本就疲惫的双眼中布满了红血丝,在得到村医说棉棉已经没有大碍,只需要回家好好修养一段时间的肯定答案后,云锦拜托梨花姐照顾着孩子,低头拍拍自己身上灰旧的衣服,深吸一口气,拉开门往外走。
女儿醒了,却不代表这件事就此过去。
恰恰相反,这件事才刚刚开始,要是赵广成家四个孩子不为棉棉一身的伤给的说法的话,云锦今天是绝不会罢休的。
这才早上七点,村医家的小院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并且有越来越多的架势。
这些人都是赵家沟的村民,昨天有很多人在这里守了很久也没有把昏迷的云棉守醒,等回去后更是一个传一个,短短一晚上,不止是赵家沟的人知道啦,就连隔壁相邻的几个村里人估计都知道赵家沟有个小孩差点被打死了。
而作为始作俑者,赵广成一家更是早早就蹲在外面等着里面的动静了。
他们眼睁睁看着村医两口子进去,又眼睁睁看着他们出来,有心想要拦住两村医细细问清楚云棉那孩子的情况现在究竟怎么样时,那扇紧闭的门竟然又开了。
当他们看到云锦挺直了脊背从里面一步步走出来时,莫名的,在场所有人都慢慢停下了话头,整个小院都安静起来,几乎落针可闻。
云锦一眼就锁定了正缩着脖子往人堆里钻的赵广成大儿子,赵宏年。
但她也只是淡淡瞟了一眼对方,并没有特意将他揪出来哭天抹地的哭诉什么,而是无视了对方,抬脚径直往外走。
这一出将小院里所有人都看傻了,同样早早到来的彭婶在云锦脚步即将踏出院门的时候,迟疑地喊住她。
“小锦……你、你这是往哪儿去啊?”
这问题一出,原本就汇聚在云锦身上的目光再度变得灼灼,显然这不光是彭婶想知道的,也是在场所有人都想要知道的。
云锦感激彭婶平日里对自己的照顾,也感激她昨天特意等在村口那么久,就为了告诉自己棉棉受伤的事情。
所以当彭婶开口后,云锦停下脚步,脸上还带着一份从容,在所有人的好注视下,慢声回答:“婶,劳烦您帮我看着点棉棉,我去趟县城。”
县城?
去县城干什么?
有人在好心的驱使下张口问了出来,云锦回答得格外平静,可从她嘴巴里说出来的一字一句,却在一瞬间打破了小院的安静。
“我去公安局,报案。”
这句话像是一勺沸水浇在了炽热的滚油中,只是刺啦一声,便再也没有人能够继续当淡定的围观者。
小院里喧闹声四起,赵广成一家更是在瞬息间惨白了脸色,惶惶然地望着云锦,嘴唇蠕动着,话语却全被惊惧堵在了喉咙里,根本出不了声。
有人着急地想要劝住云锦,一边伸手拉她一边慌张劝道:“云锦妹子!云锦妹子你先别急!这事……这事……”
这事了半天,后面那句“也没有严重到报案的地步”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毕竟大家都看到了云棉昨天被打得浑身是伤,村医更是放话说醒不过来的话就永远都醒不过来了,可以说是差点被赵广成家四个孙子打死,这要是不严重,那还得怎么严重呢?
于是他呐呐了半天,最后在云锦安静的凝视下讪讪地松开手。
不过少了一个他,小院里还有更多人从震惊中醒过来,也纷纷出言想要先稳住云锦。
但云锦并非那种性格柔软好欺负的人,更不是他们这些旁观者三言两语拿大局压人就会退缩屈服选择大事化小的绵软性子。
云锦从彭婶手里拽回自己的衣袖,没有再理会那些着急忙慌的村民,面色平静地大步往外走,好像没有谁能够让她改变去报案的坚定心意。
可刚走出去,又再一次被叫住。
这次她依然停下了脚步,因为喊住她的人,是眼见闹大了被人匆匆请过来的村长和村支书。
“云锦啊,棉棉那丫头现在情况怎么样?她醒了吗?”村长看了眼身后的院落,缓声问起云棉的情况。
他并没有一上来就阻止什么,云锦也因此很给面子的缓下色,点点头说:“棉棉昨天半夜醒的,现在梨花姐在帮我照顾她。”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村长笑眯眯地松了口气,感叹道:“这孩子肯定是个福大命大的,这桩祸事过去了,以后就顺畅多了。”
云锦轻轻点头,紧跟着就听到旁边的村支书问她:“我听老刘说棉棉伤到了后脑和身上的骨头,他也认为之后最好是带着孩子去县里大医院做个检查。当然我们也知道你一个人带着棉棉生活很不容易,所以今天来是想和你商量一下之后村里给你的补助,你看怎么样?”
闻言,云锦感激地朝他笑笑:“感谢村干部们的帮助,不过能不能等我回来了再说?”
“……这么大清早的,你是有什么急事要往哪儿去啊?”村长笑眯眯地揣着明白装糊涂。
云锦也跟着扯起一抹疲惫的笑,直言说:“我去县里公安局报案,让公安来把那些伤了棉棉的小畜生抓走,您二位也知道,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吧?
放着那四个小畜生在村里生活,我家棉棉以后万一还被他们欺负怎么办?不把他们抓走枪.毙,我这个当妈的,怕是这辈子都不能心安。”
几乎是云锦每说一句话,村支书的眼皮子就跟着跳动抽搐一下,等她最后都直言要报案枪毙的时候,那些安静听着的村民都不由得惊悚地倒抽一口凉气,看向云锦的目光里满是敬畏。
枪.毙……这也太狠了,这是要赵广成一家断子绝孙呐!
“小锦!小锦啊!”赵广成终于藏不住了,舔着老脸讪讪笑着走上前,手里还拽着自己的大儿子,走近后弓着腰讨好地笑道:“我知道这事是我们家那几个娃娃做的不地道,昨天回去后宏年就把他们绑在柱子上狠狠地打了一顿 ,今天连床都下不来,你看你这……我们也是乡里乡亲的,你就大人有大量,饶了他们这一回,他们真的再也不敢了,就当赵叔求你了,行不?”
他言辞恳切极了,可话语间连重话都舍不得说一句,这么多话几乎全都是变着法的推脱。
云锦冷眼听着,最后彻底寒下脸,冷笑道:“我饶了他们?那昨天有谁放过我的棉棉?赵云涛之前污蔑她在学校里偷东西这事我还没找你们家麻烦呢,结果倒好,四个小畜生把我女儿一个女娃娃按在地上打,他们读书怕不是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吧?!”
“我不可能放过他们的,除非你们赵家沟所有人都不要脸不要皮豁出去了,把我这个无亲无靠的寡妇绑起来活活打死,不然我绝对不会放过那四个小杂种的!就算是拼了这条命,我也要拉他们跟我一起死!”
云锦这时候才显露出几分令人心惊的狠,眼尖锐的像是要从赵宏年身上活生生撕下一块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