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陈寄北推着自行车,说,“表哥想叫我们去他家过年,不过咱们刚结婚,新房头一年不能空着。他让咱们过完年,初一再去,去住几天。”
说到这,他转眸看夏芍,“咱们去吗?”
“去啊。”夏芍弯起眉眼,“只要嫂子不嫌咱们烦,咱们就去。正好嫂子都给咱们送过好几次东西了,咱们还没见过,得亲自去给嫂子拜个年,跟她说声谢谢。”
陈寄北见她下了班就懒洋洋的,不怎么爱出门,还以为她不会想去省城,所以才有此一问。
没想到夏芍不仅答应得痛快,还琢磨起过年给陆泽同和新嫂子带点什么东西拜年,又问:“你说咱们去待几天?我让王哥把我的值班时间安排在回来后。”
过年放七天假,他们每个人都有一天的值班。
夏芍不是爱往外跑的人,不用问也知道,这全是因为他。
陈寄北的声音不觉有些轻,“几天都行,你说了算。”
“那就三天吧,时间不紧,表哥和嫂子也能歇歇。”
晚了半个小时下班,天色都已经黑透了。灯光下夏芍一双眼睛格外清澈透亮,声音也透着惯有的温软与悠然,“过年才放七天假,总不能让他们光忙着招待咱们了。”
安排得井井有条,就像她这个人,看着心大,可不该马虎的从来不马虎。
陈寄北的声音就又低了两分,隐在夜风里甚至有些与他这个人不符的柔软,“好。”
第二天早上去单位,东北的冬天这个天然大冰箱果然已经把元宵冻好了。
因为不用和面,牛亮也不用提前两个小时,天没亮就来单位,和大家前后脚进的车间。他去大缸里盛水磨面,其他人则去外面拿托盘,把冻好的元宵装进木箱子里。
这些木箱子都是七十斤一箱,里面铺了包装纸,装完直接发货送到商店和供销社散卖。
夏芍帽子手套都没摘,也跟着一起腾盘子去了,只是东西一端起来,人就皱了下眉。!
第7章 失窃
怕自己感觉错了,夏芍放下手里这盘,又端起旁边另一盘试了试,眉头蹙得更紧。
抬头去看其他人,其他人却显然没有注意,已经把元宵倒进了箱子里。
夏芍就把自己昨天包的那几盘全试了试,抽出六七盘放到了一边。
郭姐过来拿盘子,看到她这个举动忍不住纳闷,“怎么了?”
“没事。”夏芍不动声色,脸上甚至露出个不好意思的笑,“这几盘都是我昨天包的,我之前一直负责掐剂子,没包过,怕包的不好,一会儿让王哥检查一下。”
“你这也太小心了。”郭姐忍不住说她,却没动她的,只把周围的托盘都拿起来去倒了。
不多会儿王哥过来,看了看那几个托盘,“你这不包得挺好的吗?”
夏芍在做吃的上向来有天赋,凡经她手做的东西,不仅速度快,还从细节处透出几分精致。托盘里这些元宵不仅个头一致,滚得还很圆,看起来晶莹又美观。
夏芍什么都没说,只静静看着他,眼里却有着不容错辨的凝重。
王哥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被看了会儿心里突然一沉。
夏芍这是有话跟她说,还是不能被其他人听到的话,估计是发现了什么不妥。
他端起其中一个托盘又看了看,没看出什么,却故意皱起眉,拖着留到了最后。
郭姐把倒好的盘子摞成一摞,看到还停下,关心地问了句:“有什么问题吗?”
王哥没回答,“你们先干,我有点话单独跟小夏说,耽误一会儿。”
这怎么看怎么像夏芍包的有问题,碍于关系又不好当着别人的面说夏芍,郭姐没再说话。
私交是私交,工作是工作,王哥既然给夏芍留了面子,她就不好多说了。
等人都进去了,王哥才低声问夏芍:“到底怎么回事?”
“这几盘重量不对。”夏芍低垂着眉眼,像是被说了有些抬不起头,声音却平稳而快速,“这些都是我包的,我端出来放在架子上的,按理说每盘正好是六斤。”
糕点车间的托盘都是统一订购的,做月饼的时候四个一排,能放六排,刚好是六斤。
做元宵的时候元宵要分开点距离,不然会粘在一起,放满了也是五六斤。
夏芍干活有条理,元宵摆得整齐又漂亮,放得也多,每盘都能放下六斤。她来食品厂也有半年多了,什么东西一过手就知道重量,王哥不疑她,“差了多少?”
“每盘都不一样,那盘少了一两三,那盘少了一两八……”
夏芍如数家珍,王哥听着一一看去,还真发现几个盘子的边缘都不太整齐,有被动过的痕迹。只是不明显,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这还只是夏芍包的几盘,就少了一斤多,其他的盘子呢?席子上的那些呢?
王哥就说他们班干得那么快,自己也算着每天的制作量,怎么会少了二百多斤。
这年代可不比后世,但凡吃的都是值钱东西,也要粮票。他们班负责的汤圆能贵一点,要六毛多一斤,二百多斤就是一百多快,够一个人三个多月的工资了。
这还没算粮票呢,没算其他班滚的干面元宵呢,谁知道干面元宵有没有丢。
王哥脸色难看,“这人胆子也太大了,必须跟车间说一声。”
夏芍却叫住了他,“先别去。”
王哥心里疑惑,但知道夏芍向来有主意,还是停下了脚步。
夏芍压低声音,“这事儿是我感觉出来的,咱们也没有确凿证据,证明东西的确被人偷了,去跟车间说也未必会有人信,搞不好还会以为是咱们推卸责任的托词。说了也容易打草惊蛇,再想抓人就更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