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对了, ”李淳玉转过头,似是想起什么般道:“陛下近来犯桃花煞,想来后宫近日不甚太平, 陛下可得小心。“
轩辕清脸黑黑地看着他翩然而去,幽深的凤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淳玉——这个男人是轩辕清最忌惮的人。
国师这个身份,在周国本就有着特殊的地位。
那一身玄之又玄的岐黄之术更是给这个职位蒙上了一层秘的面纱。
轩辕清能听见人的心声, 任何阴谋诡计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
所以他擅弄权术, 朝堂上的大臣们个个都畏惧他, 还以为他的眼线遍布全京城,不出门便知天下事。
可是李淳玉这个人, 总叫他雾里看花一般看不真切。
他能听到他的心声, 可他疑心那只是他故意让他听到的心声。
他似乎什么都知道,但又什么都不点破。
就像今日这般, 忽然上门来说了几句闲聊一般的话, 好似什么都说了, 又好似什么都没说。
他就这样拍拍屁股走了, 反倒让留下来的人不由自主地琢磨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淳玉这个人似乎游离于世俗之外, 他似乎没有什么特别强烈的欲望。
不慕金钱名利, 不畏生死,不好女色。
无挚友,寡亲缘,心硬如铁。
这也就意味着,他没有弱点。
他看不清李淳玉,对方却似乎很了解他。
每次他只要行事稍微有什么出格的地方,他就会忽然出现敲打一番。
这种感觉让轩辕清觉得糟糕透了!
而且这人能掐会算,说过的话最后都成了真,轩辕清无法不忌惮他,也无法不倚仗他。
换句话来说,他拿他毫无办法。
*
沈初茉趴在假山后,静悄悄地盯着天枢阁庭院内正在树下饮茶的李淳玉。
天枢阁院内也有一棵巨大的梨树,亭亭如盖,远看如一片云一般洁白柔软。
清风徐来,云海翻涌。
雪花般的花瓣簌簌而下,掉落在树下谪仙一般的人儿身上。衣襟、肩头,就连微垂的长睫都覆上了点点霜雪。
诱人情不自禁地去触碰,想要替他拂去这恼人的一点白。
李淳玉将手中的瓷杯轻轻放在石桌上,头也不抬地扬声道:“既然来了,就过来喝杯茶吧。”
沈初茉指尖颤抖了一下,咬唇犹豫了一会儿,看着树下阖目静等的人,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走了出去。
李淳玉行云流水般地斟了一杯茶,客套地放置对面。
沈初茉看了一眼,却并没有碰。
“国师好耳力,距离这么远都能发现我的存在。”
“本座只是察觉到有人在看而已,与耳力无关。阁下的隐匿之术并无破绽,是你的目光太强烈了,本座想忽视都不行。”
“……”沈初茉被他说得脸热,低着头不知如何应答。
李淳玉静静抬眼,听不出喜悲地道:“是陛下派你来监视本座的?”
沈初茉摇了摇头,有些迟疑地道:“是我……自己要来的。”
“想来也是,陛下就算要派人来监视本座,也不会派十七姑娘来才是。”李淳玉动作优雅地抿了一口茶。
沈初茉道:“你认识我?”
“陛下身边的暗卫十七,在这宫里谁人不知?”
沈初茉一哂:“我竟不知自己这么有名。”
“寻常暗卫皆以黑甲覆面,隐匿于暗处,除了保护陛下以外,还替陛下处理一些机密要务。除陛下以外无人知晓他们长着何种模样,人数几何。唯有暗卫营中唯一一名女子,也就是十七姑娘你,常年在御前行走,以真容示众,侍奉君侧。”李淳玉淡淡地下了结论,“十七姑娘,你可真是颇得圣心哪。”
原来如此。
沈初茉这才明白,她以为自己行事低调,但她身份的特殊早就引起了各方势力的关注。
恐怕朝中上下没人不知道,她是轩辕清身边最信任的爪牙。
“十七愚钝,竟从未想到这些,多谢国师提点。”
“言重,”李淳玉抬起浅淡的眸子,静静地注视着她,“十七姑娘今日来,找本座有事?”
沈初茉与他对视,正色道:“有一事求国师相助。”
“哦?这倒是有意思,陛下的人竟然有求于本座。”虽是这么说,李淳玉却连眼风都没动过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