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钰的病,是突然恶化的?”
“严格来说,不是。你们一起上学的时候,他身体就不太好了。后来去了米兰,请的顶尖的医疗团队和营养师......最终我们没能等来迹的发生。”
“迹。”李锦程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睫毛尖动了动,“世界上哪有那么多迹,就算真有迹,比起生的迹,我想成钰想要的,应该是另一种吧。”
柏腾不懂。
李锦程却没有告诉他的打算,搬起箱子准备要走。
“我送你。”
“不用了谢谢,我叫了网约车。”
柏腾伸手抓住他的胳膊,不敢太用力。
不仅是声音语气,恨不得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地:“小锦程,我知道你心里还怪我,埋怨我。当初为什么走,为什么骗你我要结婚......太多的事情,其实有很多原因,我可以慢慢解释给你听。那时候成钰身体越来越不好了,叔叔只是不想让你难过,我——”
听到最后一句,李锦程绷着的经一秒扽开,几乎是吼出声:“算我求你,不要再说了!”
他用力挣开柏腾的手,箱子不慎摔在地毯上。闷重地一声,一些东西掉落出来。
有半个相框露在外面,暖黄的灯光映在玻璃框上。
相片上的柏成钰穿着病号服,脸颊虽有些凹陷,但很有精气,笑得露着小虎牙。他身后坐在陪护床上的是李锦程,手里拿着削皮刀。模样比现在要稚嫩得多,头发卷卷,脸气鼓鼓。
他记得那时刚认识柏成钰不久,柏成钰因病住院,他第一次来看望他。
柏成钰非要拍他,李锦程不许,但还是留下了这样一张照片。
也幸好留下了。
李锦程眼圈通红,声音难免哽咽,“成钰想要的‘迹’不是病能痊愈,能多活十年、二十年的迹。他等待的迹,是希望你这个舅舅,和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舅舅,不是因为对于他母亲去世的愧疚,义务的赡养责任抚养他,而是能真正地把他当成亲人,真正地喜欢他......能看一看你的心。”
他深吸一口气,右眼的泪滑出眼眶,“我也一样。”
“小锦程,我——”
“我没能等到,成钰他没时间等。”
李锦程抬起袖子,用力地擦了下眼睛。
他讨厌情绪化的自己,可现在却控制不住,也控制不住眼泪。
“几年前是我不懂事,借着年龄小,厚着脸皮缠着你。柏叔叔觉得我只是孩子,分不清什么是崇拜和喜欢。所以为了我好,选择再也不见我,连一封信,一通电话都舍不得给我。”
“成钰的身体不好,病很重。就连去世你都瞒着我,为得是不让我难过。”李锦程越说越激动,声音都在抖,“可是柏叔叔,我想问你。难道我的人生里只有你一个人吗?我不能有选择的权利吗?”
想到那封跨越大洋的电子邮件,柏成钰结尾那句“李锦程,我想再见一见你”。
泪水模糊视线,他哽咽着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为什么不让我再见一眼成钰,他是我的第一个朋友......我最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