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难得笑出了声,微不可见地摇了两下头,笑叹:“原来是这样。”说着她又缓缓迈动步子,庄书怡忙跟上去。
淑妃不用猜也知道徐充容会对庄书怡说什么,这种手段在宫里也并不算稀罕,就是用话语来影响别人。
别小看只是说些话,这些话里,要么是挑拨离间,要么是别有用心,像庄书怡这样的,很容易被影响。而且这手段还有一点,就是没什么实质性证据,很难被抓到把柄,甚至可以说都是为你好,要提醒你之类。
徐充容也是急了些,等她与庄书怡关系再好些,只怕庄书怡会不知不觉地被她牵着鼻子走。
但也未必,庄书怡性子里还是有点特别的,淑妃想了想问道:“是你的宫女教你说的?”
庄书怡摇头:“不是,我自己就是那么想。”
淑妃再次笑笑,没有继续追问,庄书怡也没多解释,生硬地转移了话头说自己昨日做得了一个新的美人,宫女们都说好,希望到时候能给淑妃一个惊喜。
淑妃便也笑着附和她,等两人到了岔路要各自回宫时,淑妃突然说了一句:“慧慧,咱们相处,不必在意别人,还有,我和徐充容是不一样的。”
庄书怡看着淑妃,福至心灵,知道淑妃口中的别人,指的是皇上。
庄书怡重重颔首:“好。”
淑妃浅笑,没有再言语,转身回宫去了。庄书怡也觉得淑妃和徐充容不一样,淑妃从不抱怨,也不说叫她听不懂的话,除了喝醉,一次都没提过皇上……
庄书怡回到凝萃宫,更换了窄袖轻便的衣裳,拿着花笺去书房,准备今日的功课。等到了书房,看到仍旧摊在书桌上的来信,她才想起,这信上还有许多她不认识的字要学呢。
但是,这个不重要,她手一拂,将那信扫到书案角落。
“素香快来,这是皇上今日给我的,有几个字不认识,快来教我。”庄书怡道。
素香看了一眼被扫到角落的信,忍着笑意道:“好。”
今日萧承熠写的是首五言山水古诗,字数少,意思也不难,庄书怡很快就学会了。她将那诗抄了几遍,挑了抄的好的,准备叫素香送到安泰殿。
学完诗,庄书怡吃了茶点,又到小花园逛了一圈,再次回到书房,又去看昨日新做的美人,就是不提学那信上的字,素香见状便也当没看见。
朝堂上,萧承熠也知道了长清侯府次子涉案一事。庄家涉案,曲家应该早就知道,只是一直捂着,如今到了紧要关头才抖出来。原因他不用猜也知道,就是看他要怎么处理如今正得盛宠的庄婕妤的娘家。
若他对庄家从轻发落,就不能对曲家重罚。
萧承熠心里冷笑,他们这些人对庄书怡真是一无所知,也对他一无所知。不过他在朝上并未表态,倒是做足了三分犹豫的样子。
下了朝,萧承熠不忘先去探望病中的太后。
到了懿和宫,萧承熠见太后竟已经没有继续卧床休息了。
萧承熠给太后见礼,入座后道:“母后,您怎么不多歇息?”
“习惯了,睡着反而不舒服。”太后道,“皇儿身子如何?”
这话说着,娘儿俩心里倒是都各自一叹,娘儿没一个是好身子。
“儿臣无碍。”萧承熠道。
太后道:“那便好,对了,茹静在庄婕妤身边待了日子,确实比从前更会伺候了。”
“那便将她留在母后身边伺候吧。”萧承熠道。
“母后身边伺候的人多着呢,倒是你,只得庄婕妤一个可心的怎么成?你也过了弱冠,如今膝下还无子嗣,后宫那些瞧着不喜欢,母后便再给你挑些。”太后道。
萧承熠心下不喜,面色便了沉了几分,他发现他和太后到了无法沟通的地步。
“母后,儿臣身子弱,不宜多近女色,此事便不提了。”萧承熠道。
太后叹了一声:“哀家就是想着,若是能早些抱上皇孙,也就没什么闲心管外头的事了。”
萧承熠闻言,心下了然,此次若是自己重罚了曲家,太后便要在皇嗣这件事上大做文章,大肆选秀,栽培新人。
萧承熠甚至觉得,太后说不定会用极端的方法叫他让妃嫔受孕,生下孩子,然后让孩子取自己而代之。这在历朝历代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太后控制了他近二十年还不够么?
他们母子,真的到了这个地步。
“皇嗣之事,儿臣自当尽力。母后调养身子要紧,莫要多操心了。至于外头的事,儿臣也会尽快料理,叫母后安心。”萧承熠道。
太后看看萧承熠,缓缓笑笑:“那好,哀家等着。”
本来母慈子孝的探病,又变成争锋相对,互相挑衅。萧承熠对此已经习惯了,他和太后之间早就没有母慈子孝。
但萧承熠心中仍是感到悲愤,有无法遏制的怒火与烦躁。自从庄书怡在他身边伺候,他已经有些日子没如此了。
在回安泰殿的皇撵上,萧承熠不断压制自己心里翻涌悲怒,烦躁的情绪,却收效甚微。历历往事浮现,萧承熠越发压制不住情绪。
萧承熠下了皇撵,整个人散发出的戾气,叫高良都感到害怕。上一次看到皇上这副模样已经有两三年,近来有了庄婕妤,更是几乎见不到他动怒……
高良跟在萧承熠身后,口中念叨:“皇上,您消消气,消消气。”
“您顾着些自己的身子!”
“皇上……”
“老奴去把庄婕妤请来吧。”
萧承熠回身狠狠看着高良:“你敢!”
安泰殿的宫女太监们皆是噤若寒蝉,不明白皇上为什么突然又如此。
萧承熠将宫人们全都赶出去,内心郁躁再也无法抑制,手一挥将书案上奏折等物拂至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