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因为大家都是行业内有头有脸的人。”巩绍辉呵呵一笑, “才更要注意身份和影响,什么人好开玩笑、什么人不好拿来开玩笑,咱们得心里有数。我还要仰仗人家帮我申请活动费用,不要让我难做人啊,你们!”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指了指竖着耳朵听这边对话的其他老伙计们。
赶在毛孔庭变脸之前,巩绍辉又以轻松的口吻说:“老毛我跟你说,这位路总,年纪轻轻能干到源川总经理的位置,凭的是真本事。她既专业、酒量又好,我不邀请她唱歌,这是为了你好!”
他语重心长地解释:“刚才吃饭的时候你们留意到了没,咱们一共七个人,她连着打了三圈一点事儿都没有。老毛你刚才还要和人家瞎扯胡扯说什么令扬酒!嘿!早知道这样,我之前就不该给你讲白酒行业的轶事,刚才路总要是生气了,诚心和你拼酒,你以为你现在还能直得起身子?他们源川内部都有这么一句话,说路总是真海量,白酒两斤半、啤酒随便灌。老毛啊,咱们人到中年,稳当点,还是多喝枸杞吧,啊——”
这儿的枸杞可不是说养生的作用,而是壮那啥。
巩绍辉这话一说,大家都开始笑,七嘴八舌地说:“是啊老毛,你这臭毛病可得改改。”“不能见到漂亮姑娘就走不动路啊。”等等。
毛孔庭悻悻然:“我又不是那个意思。是老巩说源川的人想要拓展海外业务,我这不也是好心么,谈业务谈业务,不谈怎么有业务。”
巩绍辉点到即止,免得这位同行太没面子:“咱几个走吧?天伦皇朝?代驾我都叫好了。”
迟宴之前一直不参加第二场活动的,今天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和他舅舅说他也要去。
巩绍辉深深地看了大外甥一眼:“行,你要去就去。”
高档娱乐会所就是一个销金窟,随便开一个包厢最低消费就是之类的,一排一排的年轻女孩子走进来,被选中的留下,没被选中的又走出去,她们并不是来从事非法活动的,在包厢内只是单纯陪着唱歌、喝酒、跳跳舞而已。
气氛热烈起来,包厢内昏黄暧昧的灯光下,喝酒、玩骰子、调笑的声音不绝于耳。
“不习惯?”巩绍辉刚刚唱了一首歌,坐回沙发上问迟宴。
迟宴摇摇头:“没有。”他也不是一张白纸,闹腾的酒吧也去过好多次。
“我想也是,你又不用开眼界。今天一定要来第二场做什么?”
“就想看看,你们‘成年人’谈生意的流程和场合到底是怎么样的。”迟宴撇撇嘴说,“现在看到了,真不怎么样。”
巩绍辉叼了一支烟,还没点着,就有漂亮姑娘殷勤地提供点烟服务,他摆摆手示意对方去旁边玩,然后和外甥说:“年轻人,看不惯这样的风气是吧?但是这又是不可避免的。”
“行了,让我猜猜你在想什么。”巩绍辉叉了一块水果,“你该不会是在心疼你学姐吧?”
迟宴默不吭声:有一点儿,学姐走到今天这一步,吃了很多苦吧?
“哈哈哈,说你傻你还不信。如果路楠只是长得漂亮,顶天了在源川也就只能做到业务主管,就像那个小唐一样。”巩绍辉呵呵一笑,“她能在这么短时间内爬到这么高,靠的还是真本事,你现在看她多么多么辛苦、殚精竭虑地找客户,就觉得心疼了?傻小子,不出三年——我敢保证,不出三年,人家赚的绝对比你多。我跟你说,有一位名人说过:强者不需要怜悯。”
迟宴抬头:真是这样吗?舅舅在社会上混了多年,看人的眼光一向很毒辣的,他说是,应该就是这样的吧?
见外甥还是将信将疑,巩绍辉说:“不信我们打个赌。”
“嗯?赌什么?”
“下月初不是咱们的大型品鉴会吗?你之前还和我夸小唐的活动方案越改越令人耳目一新。”巩绍辉胸有成竹地说,“明后天,你去和小唐打听,看看每次她带着活动流程回去改,请教的人是谁。”
迟宴抬眼:“是学姐。”当然是学姐。
“对,她只要点拨点拨,小唐就能有这么大的进步。”巩绍辉总结,“所以你的同情心,完全没必要!”
……
“没必要。”路楠回答唐诗,“小型品鉴会主题是我们的和谐酒,但第二场却不是。我知道,以前维护客情的旧观念都觉得要和经销商搞好关系,让他们多多出货、多多回款。但是去会所唱一百次歌也比不上你协助经销商出一百万的货来的有效果。毕竟前者经销商买单还要花钱,后者却是实实在在帮他们赚钱了。”
唐诗不解,不过她有很好的一个点就是不懂马上问:“可是今晚巩总邀请的客户,不就是会和他买酒的客户吗?”
“当然,但是这几位本身就是巩总的现有人脉资源,第二场活动你去或者不去都不会影响对方买酒。因为对方从始至终看的都是巩总的面子,而非你的。明白了吗?”和大心脏的人说话有一个好处,直白一点不必太顾虑言辞是否会让她脆弱的小心脏受伤害。
路楠接着说:“所以我们所说的协助客户出货,是要利用市办的资源优势,起到一个资源整合与双赢的作用。那样协助经销商卖出去的酒,才是靠你的真本事。”
唐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好像有点懂了。难怪我之前一直那么卖力地陪万总的客户喝酒,但是去年年底人事变动之前,万总那边给我打的经销商对对接业务的评分也不那么高。其实还是因为她觉得我没用,对吧?”
虽然这么说很打击人,路楠依旧点点头:“对,因为你发挥的作用并不是不可替代的。”
唐诗不服气地扁扁嘴,赌气地说:“白喝了两年,哼。”
路楠对唐诗笑笑:“有没有用都是相对的,如果你对公司来说很有用,那么经销商觉得你‘没用’,给你评分的高低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就像海临市办之前的前辈陈璐,从格林贸易的角度来说,经销源川和谐酒失败,他们自然觉得对接人陈璐没用,但是终止合作之后、原本的和谐酒省级团购经理周甜辞职之后,被提拔的还是陈璐。因为对于源川酒水销售公司来说,陈璐的态度、经验、能力、累积的终端客户资源、zf企事业单位的联系人联系方式都是‘有用’的。
“路经理能这么快升职,最重要的原因也是因为你对公司是有用的吗?”说话间,唐诗又不小心顺口喊了经理。
“当然。”路楠点头,“你到宿舍了,下车吧,明天不要迟到。”
“哦哦。”总是踩点打卡的唐诗习惯性地想要吐吐舌头。
“对了,这个习惯也改了吧。”路楠突然出声。
“嗯……嗝?”刚准备开车门的唐诗被吓了一跳。
路楠正色说:“我的意思是吐舌头这个习惯,亲戚朋友或许会觉得你可爱,生活中出现也无妨。但是工作时间不要再做出这个表情了,会让人觉得你不专业。”
“好的。”唐诗乖巧地应下,“……嗝!”
【这到底是撑得打嗝还是被我吓到打嗝啊?】
……
五月二十七下午两点半,项菲菲等人抵达京市,按照齐静给的地址,先来到了市办,他们行李不多,人手一个拉杆箱而已。
“怎么样?你们都吃过中饭了吗?”路楠看着办公室里乌泱泱的人,关心地问。
项菲菲笑着说:“都吃过了,飞机餐,还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