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被不轻不重顶了几句,心里也不大高兴。出来就看到了一个少年站在假山旁发呆,满脸愁容。
太子认出来少年,叫道:“秋高,发什么呆?”
谵台秋高回过,勉强笑了笑,凑到了太子跟前:“殿下来,是要查考场舞弊的案子吗?”
太子点点头。
谵台秋高的脸色立刻便差了许多,虽是极力掩饰,却仍被太子看了个正着。
太子没露声色,开玩笑似的:“你是有什么线索么?告诉本宫,回头在父皇面前,算你一等功。”
“没有没有,”谵台秋高连连摆手,又道,“殿下,祖父他一生清白,绝不可能舞弊。”
“那是自然,本宫是信得过谵台大人的,今日来也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太子笑了笑,拍拍这个满腹心事的少年。谵台秋高看着太子的笑容,也不知不觉放松了些,却不知道,太子笑的,与他想的,可不相同。
谵台秋高,绝对有问题。作为谵台家长孙,他出了问题,谵台子明,又该如何呢?
第章
五月出头,天已经逐渐开始热起来了。
何明德这几日得了空闲,总往新月坊跑。城内游玩取乐的坊院不少,新月坊不太一样的地方就是它不够高端,没多少钱的底层人回来玩,这也就滋生出了许多见不得光的铺子。这里来往的人鱼龙混杂,官方很难管禁。若不是有必要,何明德也不愿意来这里。
前些时日准备搭建外卖平台的事儿也被推起来了,毕竟不是现代,没有网络,何明德只能退而求其次,综合之下选择了最合适的信鸽作为传递订单的工具。
他划分了地区,每区域选一识字的店长,每日汇总该区域的订单,傍晚统一把消息送到环秀园,环秀园再分发消息到各部分店家,分配外送小哥,次日完成配送。
虽说对于外卖来说,时效尚且不够,但是何明德同时经营的快递业务,同城次日达便显得极为便利了。
同时何明德算了算账,和端王商量了之后,决定在城中心再开一个购物商城,有自己和端王这个身份,能很便捷地拿下一块地,等商城经营起来,商家入驻,便能很快地开始做一些全民促销活动,很快别人再嘲弄端王,可就不能再说他的夫婿一事无成,只能说他是“一身铜臭味”了。
这也是后话,眼下何明德仍是在新月坊拜访一位驯养鸽子的老把式。
老人家养了一辈子的鸽子,他手里的鸽子可以说是令行禁止,鸽哨既是军旗。何明德与他谈妥了买卖,请他帮忙采购驯养鸽子。
老把式应下了,也是高兴,玩了一辈子的鸽子,被人家吓了一辈子的游手好闲,如今竟要做这么一件大事了。
“多谢侯爷看得起小老儿,那此事小老儿明儿就去办。”
老头儿喜滋滋收了钱,见何明德站在窗口往外看,似乎被什么吸引了目光。小老头凑过去一看,也没见着什么稀的,只当何明德在看对门的桑家戏院的花旦,就没打扰。心底还暗想,那花旦果真是花容月貌,引了多少男人争风吃醋,打的头破血流呢。
刚想完,就听到对面一声尖叫,吓得老头一机灵。
再看,嚯,果然是又有人要砍人呢。不过不是戏院的,而是旁边赌坊的。
赌坊的几个打手膀大腰圆地,提溜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长得倒是端正,就是瘦的干巴,穿的破烂。
被人一脚踢翻在地,少年犹自叫喊:“杀人啦,大家都来看看,这是什么黑心赌坊,我赢了钱,他们却不认账。”
结果被人又是当胸一脚,被人踩着头啐了口唾沫:“瘦猴,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敢来这种地方出老千?”
少年犹要争辩,却听见对门桑家戏院开了门,唱戏的姑娘们都出来看热闹,就有人踢了少年一脚,嘲弄道:“你的花旦姐姐也在呢,这回不去卖弄了?”
少年虽是躺着,气势不减,隔着几人的腿,和那倚着门的花旦笑道:“好姐姐,你等我换家有良心的赌坊,挣了大钱就赎你。”
围观众人哄得笑了。
那花旦也笑:“小猴子,你一分钱也没了,还说什么赎我?真赎了,等你被人打死了,我可是连你一口棺材也买不起呢。”
看热闹的街坊看这少年犹自发昏,挑破了这痴心了三个月的少年:“她和你蜜里调油,海誓山盟,哄你三个月,是因为你手里有银子,现在你就是个臭要饭的,人家可看不上你。”
少年还不信,痴痴地看着花旦。
花旦却已经看腻了这场闹剧,对着赌坊打手皱了皱眉,嫌弃道:“别真打死了,回回门口弄得血淋淋的,怪恶心的。”说罢,一扭身,竟不管少年,回屋去了。
少年看着花旦姐姐的背影,嘶声叫了一句:“林新月!”
花旦却是一丁点都没停留。
少年这才知晓这三个月的热情,不过是一场骗局。
那群打手拿着刀,冷笑道:“有人求情,不让我们打死你,弄脏了地,但是你出老千,怎么着也要留下一只手。我看你也可怜,剁了你的左手便也罢了。”
说罢,一脚踩了少年的左手,另一个人就要砍下去。
或许是那刀的威胁,或许是心上人的欺骗,一下子叫少年挣扎了起来。他竟毫不痛惜自己被踩住的左手,猛地抽了出来,那手背与地面的石子儿一蹭,立刻便血糊糊一片。他一口咬在了打手的手上,打手惨叫一声,松开手被少年抢去了刀。
少年“呸”一声,吐出块肉,反手一刀扎进了打手的肚子上。少年把刀拿在手中,齿间带血:“那个贱|人做戏骗我,你们设局算计我,好啊,今日我们且看看,你们能不能算计的了我。”
他这么瘦弱的身躯,两眼之中却散发着孤狼一般的血色,那几个高大的打手看着,竟一时都不敢上前。
少年见他们不敢过来,又是一刀扎在地上那人的腿上,“呸,欺软怕硬,孬种。”
楼上那老把式见了,啧啧一声,“嚯,这回可是遇着硬茬子了。”
话没说完,便见身边这贵人匆匆下楼去了。
何明德下楼的时候,见着少年举着刀就要往人脖子上砍,忙从后面揪住了他胳膊,少年被人从后拉住了胳膊,立刻交刀于左手,顺势就是往后一刺。他刺的地方又是小腹,一瞬间,何明德只觉得后背一凉,忙用手去挡,登时衣袖破碎,鲜血顺着手臂直往下淌。
何明德忍着痛,按住了少年的手,道:“小孩,为这么个烂人,赔上你的命,可不值得。”
少年见眼前的男人浑身贵气,衣衫用的也是昂贵的锦绣,方才冲上脑子的热血一下子凉了。再看地上躺着的那个人,这才有些后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