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池旭尧没有反对,何明德摘下了他的面具,果然脸上的皮肤又被捂得发红,微微发胀。他也没唠叨什么,接着方才的话题。
“我让公公回去传话,王爷生辰那日,要带我出门去游玩。”
池旭尧一怔。
“以后,王爷不高兴做的事情就不要勉强自己。”
池旭尧被他的话说的熨帖,却迟疑道:“母后会伤心的。”
“可是去宴会的话,王爷也会伤心的。”
池旭尧反驳道:“母后是我的母亲,不让母亲伤心,是孝道。况且,我也不舍得让母后为我担心。”
何明德一点他的额头,道:“去了你会伤心,却还要强颜欢笑,这不是显得皇后不慈吗?你此时勉强,反倒是损害皇后的名声。”
“等你身子好了,心情也养好了,你再去给皇后日日请安,彩衣娱亲也无人管你,那才是真的孝。”
池旭尧被他绕了一圈,只觉得似乎是有道理,却又觉得有些迷糊。
可他还没理清楚,便听何明德已经理所应当地问道:“生辰那日,王爷要带我去哪儿游玩?”
“本王何时说了要带你出门?”
何明德理直气壮:“因为我对皇上撒谎了,你我夫夫一体,你必须要为我的欺君之罪善后。”
“王爷只要带我出门游玩,我便不算是欺君之罪了。”
实在是大逆不道。
池旭尧道:“是你欺君又不是本王欺君,你自己想法子吧。”
“我的法子就是那日把王爷骗出去。”他愉快地站起来,“那就这么定了,多谢王爷配合,保我一命了。”
何明德心情愉悦地去继续看书了,池旭尧坐在窗边,心中道,谁答应配合你了?却是始终未曾反驳出口。
夕阳余晖照在何明德的背影上,像是镀了一层暖融融的金边。
池旭尧看着自己隐没在黑暗之中的手,探出一个指尖,搭在了窗框上。一点夕阳也愿意落在了他的指尖了。
他想,纵然容貌变成了怪物,却依旧心向光明。
自己在卧室之中画地为牢,不过是把自己一步步送入深渊。我虽不知我的出路在何处,却不能如此沉沦。
况且如今身边有人同行。
出去看看也好。
*
五日后。
天刚蒙蒙亮,定国侯府的奴才们已经起床为主子们准备一日所需。
何明德推开门,便感觉一阵秋意,肌骨泛着寒意。几个丫头已经扫干净了落叶,正在打理几盆新送来的菊花。
一鸿抱着个盒子上前低声道:“大公子,百步阁的杨掌柜来送东西。”
何明德打开开了一眼,便见当日所定长弓静卧其中,头尾以青玉包裹,弓身以描金之法绘有梅花。
完美符合何明德要求的华丽却又脱俗。
何明德道:“把银子送过去,说今日忙,便不见他了。马车备好了吗?”
一鸿道:“备好了,没用侯府的装饰。”
何明德点点头,“把弓放到马车里。”
他回了屋里,池旭尧觉浅,已经醒了,懒散地靠着床头打呵欠,萎靡不振。见何明德来了,还要抱怨,“外面好吵。”
何明德道:“你若是再不起床跟我出门,一会儿宫里派人来送贺礼,只怕更吵。”
池旭尧立刻停止抱怨,默默地下了床。
何明德递过来一套新衣服,池旭尧抖开一看,发现是一套武生服。
池旭尧:“……你今日打算去哪儿?京中禁止械斗。”
“出门随便走走,这些衣服轻便些。”
这衣服果真是简单,池旭尧自己便穿好了。何明德替他扎好袖子,又帮他扎了一个马尾,偷偷系了个蝴蝶结在上面。
何明德退后两步,上下打量了一番。
少年眉梢眼角虽有几分萎靡,但穿的干净利落,还是衬出了几分少年人的意气来。
只是脸色苍白,带着不耐。
何明德想了想,挑了一对碧玉的耳充给他戴上了,果真好了许多。
何明德很是满意地点点头:“走吧。”
他从一旁的桌子上取过来两个面具,递了一个给池旭尧,“我让人新做的,看看合不合适?”
那面具也是描金的,大片的芍药覆在面具之上。乌金之下,露出了少年嫣红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