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温柔,霍言却眨了眨眼睛。
他忽然猛地凑过去,想趁其不备去看他帽子下的脸,江策动作却比他更快,往后躲了一步。
霍言愣了一下:“江策?”
“……濒临失控的人不会好看到哪里去。”江策自嘲地笑了笑,把兜帽往下拉了拉,“别看我。”
“你就当我难得有偶像包袱了。”
“是假的。”霍言眼巴巴看着他,“江策,这是幻境,都是假的。”
“你不会死的,别害怕,让我看看嘛!”
江策有些无奈:“我不怕,也知道是幻境。”
“嗯?”霍言睁大眼睛,“你也已经知道啦?”
“嗯。”江策点了下头,“一开始他就出错了。”
“法涅斯没法捏碎归云子的异种——因为埋在那座坟里的归云子,根本没有异种。”
霍言张了张嘴:“啊?”
这一点他倒是完全没有想到。
江策无奈看他:“法涅斯之前还说,他稍微花了点功夫——如果归云子身上的异种还在,他就不用花功夫,直接就来了。”
“更何况,归云子是在医院去世,死亡之后他身上的异种会掉落,医院里肯定能发现异常,但道观的其他人都没说起过这件事。”
“只是因为他的能力一直在起作用,我们一直下意识把他当做已经觉醒了的人。”
“但实际上,他回到这个时间点之后,立刻进了医院,后续如果他接触了异种,咱们的归云子不会刻意藏起这部分情报。”
江策哼笑一声,“我猜,法涅斯从找不到那颗异种开始,就一直在调查发生了什么。”
“如果他能找到归云子的那颗异种,说不定真的能改变什么,但或许是归云子料到了,又或者阴差阳错……”
“他来了以后,就知道自己的计划失败了。”
霍言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所以你一进来就知道是幻觉了?”
“好聪明啊江策!”他十分偏心地给出了不客观评价,“好像比六水还聪明!”
江策觉得好笑:“你就趁他不在,尽情这么说吧。”
“咳咳。”归云子扒在城墙上清了清嗓子,“两位,能不能屈尊拉我一把再聊?”
江策没动,霍言赶紧扭头去把他拎上来。
归云子深深看了江策一眼,咂巴下嘴问:“你……还能撑多久啊?”
“撑不了多久。”江策站在城墙上,看着逐渐下落的巨大黑石,他问,“你得到的归云子的记忆里,有看到过我的最后吗?”
“一般来说,他最后会做点什么?”
归云子换了个帅气的姿势坐在城墙上面,跟他一起眺望这个世界的最后,抓了抓脑袋地说:“没当面见过。”
“但他的记忆里,你身上总像是背着千万斤的重担,好像每次到最后,那些职责和压力都落到你的肩膀上。”
“就像人类最后的硬骨头,到最后也都逃不过粉身碎骨。”
他顿了顿,苦笑一声,“不过大家都没什么好结局就是了。”
江策看着远方,目光没有动摇。
归云子侧目问他:“你觉得……你会怎么做?”
江策沉默了片刻。
霍言鬼鬼祟祟地从他身侧探出头,又想趁机偷看他帽子下的面孔,被江策按住脑袋扭到一边。
霍言觉得被他按住的地方热得像在烫头,又不想表现出来让江策伤心,只能面对着归云子龇牙咧嘴忍着。
归云子:“……咳。”
他扭过头憋笑。
但江策自己也知道现在自己的温度不对,他一触即离,带着骇人的温度往后退了一步。
“你们要是没过来,我正打算等天上那个东西掉下来的时候,走近看它。”江策轻描淡写地说,“我倒要看看,他们嘴里的‘母巢’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顿了顿,补充一句,“我知道这里是幻象,是假的,只要大脑不被骗过,就还能醒来,就不会死。”
“那万一呢?”霍言下意识拉了拉他的衣袖,有些紧张,“万一一瞬间的真实把大脑骗过了怎么办?”
“怎么办……”江策像是思考了片刻,他忽然笑了笑,蹲下来和霍言视线齐平,抬手把兜帽摘了下来,露出覆盖着血痂的侧脸,故意贴近,像是要吓唬霍言。
霍言瞬间睁大了眼睛,但没往后也没躲,黑色的瞳仁里慌张和担忧混杂,几乎要沁出眼泪来。
江策一瞬间又有些后悔这么吓唬他了。
他正要把兜帽戴上,霍言执拗地拉住了他的手腕,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的脸颊。
江策垂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