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寂静, 濛濛春雨从空中悄无声息地飘洒下来。
单元楼前的甬道上, 一个人影都没有。
忻棠站在路灯不及的暗处,仰着被细雨濡湿的脸,殷切地等待着男人的回应。
他的镜片很快被细丝般的雨线模糊,她看不清他的眼,却能从紧抿的唇角感受到他的拒绝。
忻棠并不喜欢强人所难,要是此时此刻站在她面前的是别人,争取到这儿她便放弃了,可郁韫林不一样,他是她心中唯一的挡箭牌人选,她还想再努力一把。
可不等她想好说辞,一辆物业巡逻车就停在了近旁,一个拿着手电筒的保安跳下车,扬声问道:“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没有。”忻棠冲保安摇摇头,怕郁韫林趁机走人,并没有放开他的袖子。
保安打量她一眼,又转头看向郁韫林,见他相貌出众、文质彬彬,只是表情冷得像结了冰。
再看他身旁的年轻女人,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针织衫,肩膀、胳膊已经被雨水洇湿了好几处,却还拉着男人的袖子不肯放。
保安原本不想多管闲事,可看那女人可怜巴巴的,忍不住问了一句:“小两口闹别扭呢?”
忻棠瞧了郁韫林一眼,尴尬地否认道:“我们不是……”
她的意思是他们不是小两口,保安却理解成他们不是在闹别扭,于是不等忻棠把话说完,就看向郁韫林语重心长地劝道:
“没闹别扭就不要在外头杵着了,大晚上的,又下着雨,别把人家姑娘冻感冒了,有什么事回家说去!”
保安的话音刚落,一阵凉风就呼地刮过,吹得忻棠身侧的一株大樟树沙沙地响,枝叶摇晃间,一阵冰冷的雨水扑簌簌地往下掉,正好落进忻棠的后颈。
她顿时缩起脖子打了个寒噤。
郁韫林的心也跟着轻轻一颤。
他摘下被雨水模糊的眼镜,说了声:“走吧。”
大概长时间没出声,他的嗓音低哑难辨,忻棠没听清,眨着湿漉漉的眼睫追问道:“您说什么?”
他清了清嗓子,却没有开口,只是兀自迈开长腿,快步朝单元楼走去。
忻棠见状,心头一喜,连忙小跑着跟上去。
保安望着他们的背影,摇着头暗自嘀咕了一句,“年轻人,就是爱折腾!”
*——*
忻棠径直把郁韫林带回了家。
门一开,听到动静的啾咪迈着小短腿“哒哒哒”地往门口跑来,可看到跟在忻棠身后的郁韫林,步子猛地一顿,肥嘟嘟的小身子随即一扭。
下一秒,忻棠就见一条白色的影子迅速冲向猫爬架,眨眼的功夫便攀到了最顶层,然后——
一动不动地蜷在那里,强行把自己当成一只装饰猫。
忻棠看得十分无语——那见了教授转头就跑的怂样竟和她大学时有异曲同工之妙……
真没想到,学渣养的猫也是个渣!
幸好她不打算结婚,要不然养的小孩也铁定是个学渣!
郁韫林并不知道忻棠心里所想,见她低头换鞋,想起前几天来的情景,免得她拆一次性拖鞋,便说:“我回家拿双拖鞋。”
“不用不用,我已经准备好了。”忻棠收起乱七八糟的思绪,从鞋柜里取出一双崭新的男式棉拖放到郁韫林脚前的地毯上。
拖鞋是藏蓝色的,和他身上的风衣是一个颜色。
鞋底很软,尺寸也合适,郁韫林道了声谢,跟着忻棠进门。
忻棠把他带到沙发旁,先去浴室拿了块新毛巾给他擦脸,接着切来一个果盘,然后又抱来一堆零食。
那些零食都是她自己做的,有酥皮泡芙、燕麦曲、杏仁酥、手指饼干……林林总总,摊了小半个茶几。
最后泡来一杯红茶。
这次用的并不是一次性纸杯,而是一只白色的马克杯,上面印满了黑色的数学公式。
“这是我特意为您定制的,喜不喜欢?”忻棠站在茶几旁,一手捏着杯柄,一手托着杯底,邀功似地将杯子展示给郁韫林看。
郁韫林一眼就发现了一个错误的公式。
可对上忻棠那双满怀期待的笑眼,到了嘴边的话倏然顿住,随后抿起嘴点了点头。
“您喜欢就好。”女人唇角的笑意倏地荡漾开去,“您先吃点水果零食垫垫肚子,我去做面。”
说着将杯子送到他手边,“您想吃哪种面?煮的、炒的、焖的还是拌的?”
郁韫林接过马克杯,恰到好处的热度透过杯壁熨帖着手心,连带着心口都暖和起来。
他喝了口茶,说:“最快的那种。”
“好。”忻棠转头就往厨房走,却被郁韫林叫住。
她疑惑地回过头去。
客厅的灯光很亮,清晰地照出她脸上的湿意,几缕被雨水打湿的细发粘在额角,身上的浅紫色针织衫也印着点点湿痕。
郁韫林的脑海里忽地浮现起她在雨中拉着自己袖子不肯放的样子,心头微微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