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善看了眼铁门下方用来递食物进来的口,道:“我去找些东西把那个口也堵上,这样更安全些。”
她爬起身来,想去墙角搂点草堵门洞,门外铁链却响了起来。
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紧盯着那扇铁门。
铁门打开,贺砺站在门外。
他换了身衣服,上午穿的那件是广袖交领,庄重有气势,现在换了件深色窄袖翻领胡服,这件更贴他的身形,显得整个人更颀长矫健了。
牢房里一灯如豆,照不到门口那么远,孟允棠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到他一双眼睛在昏暗中闪着微光,好像正盯着她。
“出来。”他道。
他不着意哄人的时候,嗓音一向都是偏冷的。
孟允棠老实地从被中钻出来,穿好鞋,向他走去。
两个丫鬟急忙跟上。
贺砺转身走。
孟允棠出去了,两个丫鬟却被守在门外的大汉给拦了下来。
“娘子!”两人着急地叫。
孟允棠回头看她们,却也是无可奈何。
她跟在贺砺身后走过那条两侧都是铁门的可怖过道,沿着窄窄的石阶往上走,清新凉爽的夜风迎面吹来时,她发现自己面前是个戏台,而贺砺已经绕过戏台,走到院子里去了。
四周黑黢黢的,看起来很荒僻,她心中害怕,忙跟了上去。
刚走到院中,身后传来锁链哗啦啦的声音,她惊惧,回头一看,瞠目结舌。
借着月光,她看到戏台后面一块小山样的巨石随着链条声正从半空缓缓下降,落到地面上时,发出一声厚重的闷响,显见这块巨石极重。
这个用来做戏台布景的巨石下面,才是地牢的入口。怪不得他敢将她藏在这里,这样的地方,就算让她爷娘来找,只要将巨石上连着机扩的链条卸掉,下面的声音也传不上来,谁能怀疑这人力不可撼动的巨石下面,会藏着一个地牢的入口?
孟允棠心头发颤,回过头来,发现这么一会儿工夫,贺砺都快走出院门了,他完全没有等她的意思。
她忙提着裙摆跑了过去。
这看戏的园子建在公府花园附近,走了没一会儿就到了林木茂密的花园里。
夜黑风高,树影幢幢,枝叶互相碰撞沙沙作响,不远处隐约还能看到暗沉的湖面在月光下泛起的粼粼波光。
孟允棠知道很不应该,但还是忍不住想着卫国公府的人几乎都是死于非命,他们的鬼魂不知道会不会还在这故地徜徉?
她心慌得怦怦直跳,想管住自己的眼睛不要四处乱瞧,却又总忍不住去瞧。
这处应当不常有人来,小径两侧的花木疏于修剪,有些遮挡视线。贺砺身高腿长,走路极快,孟允棠慌慌张张一路小跑,却总也追不上他,只看到他高大的背影在树影间若隐若现。
孟允棠经绷得死紧,正着急呢,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夜枭的叫声:“咕呜呜呜~”凄凉阴森,犹如鬼号。
她吓得直接喊起来:“临锋哥哥!”声音带着哭腔。
前面那道背影停住。
她跑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心跟着一同着了地,惊魂未定地喘息。
贺砺侧过脸低头看她。
月悬中天,树影婆娑,光线不是很好,但两人离得近,孟允棠看到他表情冷冷的,
她怂怂地垂下小脑袋,习惯性地想要讨好,就松开他的胳膊,手往下伸,试探地握住他的手指。
他没反应,也不回握她的手。
那夜枭还在一声声地号着,孟允棠惴惴不安,垂头耷脑地小声道:“临锋哥哥,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贺砺闻言,冷笑一声,攥住她的手将人一把拽到胸前,掐着她的下颌抬起她的脸来,俯视着她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明亮的双眸,嗓音却与他略显粗暴的动作截然相反,十分温柔:“不是你的错,是我错了。我从一开始就不该陪你演戏,让你对我造成这么大的误解,到现在,还以为得罪了我,轻飘飘道个歉撒个娇,就能得到原谅。”
孟允棠惊愕地看着他。
“不过没关系,”他松开她的手,转而将人一把打横抱起,道:“今晚我会给你机会,让你好好了解我。”
贺砺穿庭过园,将孟允棠带到了松龄院。
一间房里灯火通明,门外站着两名侍女。见贺砺抱着人过来,其中一人帮他推开门,另一人却把孟允棠脚上的鞋袜给脱了下来。
贺砺在侍女的伺候下脱了鞋,赤着脚抱着孟允棠进了门。
孟允棠扭头一看,房里地上铺着雕花汉白玉地砖,正中间居然是个足有两丈见方的大汤池,汤池一边放着几个托盘,盘中放着澡豆香胰水瓢瓜络等沐浴之物,还有一盘放的是瓜果酒水。
浴室四角燃着灯树,除了进来的这道门外,右侧还有另一道门,靠近那道门的池边立着一座衣架,上面撑着一件寝袍。
除此之外,别无它物。
在她震惊地打量这间浴室的时候,贺砺已经来到了汤池旁,顺着台阶往放满了水的汤池里走。
孟允棠猛的回,挣扎起来:“不要,放我下来。”
“放你下去?”贺砺垂眸向她确认。
孟允棠看着他形状锋锐的眉眼,他的眼里此刻没有一丝可供她观察和判断的情绪,这让她一时间不敢点头。
他却还是将她慢慢放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