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茉雪这才发觉到这醋王又酸了, 他后宫那么多女人,要是个个女人的飞醋都吃,他这一天天也够忙活的。
当皇上生气了,她作为妃嫔理应安慰,于是佟茉雪狗腿地向他靠了靠, “我还在家里的时候就听说, 这纳兰容若确实有几分诗才。但进宫后,才发现,表哥才是这世上真正才华横溢的人。”
千穿万穿, 马屁不穿。玄烨的表情果真稍显缓和,他轻哼一声:“那你说说看,朕有什么才华。”
佟茉雪犹豫了,这夸人得夸在点子上。他除鳌拜, 撤三藩、统台湾、平北疆、亲征噶尔丹等丰功伟绩都是他人生长河中建立的。
现在拿来夸的,无非也就一个除鳌拜。
但若是,他能在创建这些丰功伟绩的罅隙里,也能多多关照百姓, 那就更好了。
佟茉雪诚挚说道:“表哥与许多读书人不同的是,您还多了对黎民百姓的关心, 与为天下苍生谋福祉的责任心。”
玄烨情微怔,刚想要说些什么, 马车就在此时停了下来。
外面传来纳兰容若的声音:“少爷少夫人,已经到京城东北城郭一带了。”
玄烨先下去,佟茉雪紧跟其后,搭着他的手下了马车。
她望着眼前一番萧索景象,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个村子?
佟茉雪正疑惑着,玄烨淡淡开口:“容若,先说说这个地方的情况吧。”
纳兰容若回道:“这是京城东北的临水村,这里三分之二是跑马圈占的旗地,剩下的土地中半数被汉人中凶悍狡猾的庄头所占,其余才是投充为田庄劳力的普通百姓安身立命的地方。”
佟茉雪冷哼:“有点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那味儿,层层盘剥玩得很透彻呀。”
纳兰容若诧异地看向她,他回这些话的时候,都是事先调查得来的,里面深层次的苦难,他这个出身优越的贵公子,从未思考过。
玄烨斜睨了她一眼,示意她闭嘴。
佟茉雪心头不爽,当初怎么没觉得事情办得难看,现在反而嫌话说得难听了。
望着那些所谓百姓安身立命的地方,佟茉雪生出了几分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勇气。
只见她阴阳怪气道:“原来这些歪歪倒倒、既不防风,又不避雨的窝棚,就是咱大清王朝给百姓提供的安身立命的地方呀?”
所谓清穿不造反,菊花套电钻是很有道理的,没有谁能容忍自己的族群被另一个族群,像猪狗一样践踏。
佟茉雪瞥了玄烨一眼,心底生出几分嫌弃。
如果这货不为改善民生做出点实绩,那她宁愿在这作者的专栏里摸爬滚打,也不想在后宫里玩角色扮演了。
但下一秒,佟茉雪的心境就发生了些许变化,与其将希望寄托于他,不如自己去极力促成时代的发展。
只有整个时代的社会经济发展起来,才能真正地改善民生问题。
她这边陷入沉思中,却不察玄烨的面色更难看了,顺治朝的颁布跑马圈地、旗民分城而居等政策,巩固皇权是真,让百姓深受苦难也是真。
这一刻,他竟觉得身上好似压了千斤担,若是不能切实改变现状,自己年号所代表的寓意,不过是空有虚名。
虽是七月流火的天气,但昨夜下了一场雨,暑热消退不少。
三人在田间地里走了会儿,没看到几个壮汉,倒是身形佝偻,形销骨立的老人与妇人居多。
地里的庄稼已经收割完,地里劳作的人们手里除了捏着柄镰刀,臂弯处还挎着个箢篼,躬着身子边走边捡拾着散落在地的粮食粒。
佟茉雪有心与这些人攀谈一二,便趁玄烨二人不注意,提着裙子走到田间。
玄烨刚想开口唤住她,她一只脚已经踏进田地里了。
田间潮湿但不泥泞,她就近找了位正在忙碌的农妇,上前借口求水喝:“这位娘子,能问您讨杯水喝吗?”
被问的农妇姓张,看到这位衣着不凡,且恍若仙妃子一样的人物,愣了愣,有些为难地回答:“这位娘子,不是我不借水给你喝,是我出来忘了带水。”
佟茉雪瞧着她干裂发紫的嘴唇,知道她说的是实话,但又很纳闷,这些聚集堆靠的窝棚都在百步以内,就不能回去取吗?
佟茉雪迟疑片刻,恳求道:“娘子能否带我回住处?我今早赶了老长的路,确实口渴难耐,还望娘子能施与。”
就在张氏停下手里的活儿与佟茉雪叙话片刻的功夫,一个蹶鼻子,搓着牙花子的中年胖子,手里拎着条鞭子,朝这边走过来。
这中年男人是临水村的庄头之一,名叫董霸,他老远就看到张氏停下了手里的活儿,在那儿同一个过路的女子说话。
张氏这婆娘,不给她点颜色看看,她就敢在庄子上偷懒。
张氏低着头,加快手上的动作,她声音颤抖,紧张地催促:“这位娘子,你快走吧,我手里还有活儿还没干完呢。”
佟茉雪面色讪讪,本来还想借着喝水体察一下民情的,结果落了个空。
她正要转身往回走,忽然耳边带过一阵猎猎疾风。
佟茉雪心知不好,看向马车停靠的位置。由于马车停在沟渠边,几丛芦竹刚好将马车给遮住,她没看到玄烨与纳兰容若的身影。
她扭头望向那疾风呼来之处,就见一贼眉鼠眼,肥头大耳,鼠气猪相的男人朝她而来。
那阵疾风是他边走边挥舞的鞭子带来的,佟茉雪不回头不打紧,猛一回头,那董霸绿豆般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手上挥舞的鞭子差点甩到自己脸上。
“妈的!”他收起鞭子,朝手心吐了口唾沫,啐道:“我他妈白日做梦了,这田沟沟里骤然下凡了个这样的美人。”
佟茉雪正要走,那庄头却腆着张丑脸,嬉皮笑脸地朝她靠近:“这位小娘子,看着不像咱临水村的人呐,打哪儿来呀?”
佟茉雪看他一脸不怀好意的模样,懒得理他,提着裙子就要走。
她提裙子的动作刚做,董霸就色眯眯地朝她脚看过去,只一眼,他就觉得这双天足白瞎了这张好皮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