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不透佟茉雪究竟是何打算,也就无从防范,只能心中惶惶,更加地小心谨慎,以免行差踏错。
佟茉雪回了承乾宫,如月忙递过湿帕给她擦脸。
这天气热得人心烦意乱,正如她此刻的心情一般。
佟茉雪回到冬暖夏凉的屋内,守着那散发着阵阵凉气的冰鉴,细细思考着该怎么将治理水患的策略递给康熙。
用过午膳,屏退了身边宫人。佟茉雪独自坐在屋内,翻出那张鬼画符似的,写满治水之策的宣纸。
又随手拿了一张新的纸,边托着下巴沉思,边在上面写写画画。
眼下,她是在自己的身家性命,与百姓苍生之间左右徘徊。
她拿笔画了个火柴人代表自己,然后又写了个众代表受灾百姓。
从李庶妃提醒她的话来看,问题的关键是,不能让康熙知道是她提出的治水策略。
难道康熙会因为她献策救灾,就一定力排众议让她当皇后?佟茉雪对此表示怀疑。
这些日子,她渐渐明白了自己与昭妃之间家世的差距。
她佟家,代表的是以康熙母家为主的新贵势力。兴衰荣辱,全凭康熙一手托住。
而昭妃背后是满洲勋贵势力,是真正的老牌贵族,只不过日渐势微。
但在当下三藩之乱、黄河水患的形式下,康熙不得不仰仗这些满洲勋贵。
佟茉雪又寥寥几笔,将各方势力呈现在纸上。
ok,弄清楚了这个局势,她就不用担心康熙让自己当皇后这事儿了。反正明日会见到他,募捐完毕直接将治水之策献给康熙就行。
但新的问题又出现了,那个关键人物,治水能臣靳辅,她要怎么推荐给康熙呢?
首先,她根本没有机会认识靳辅,更无从将此人推荐给他。这位名叫靳辅的治水能臣,现在担的是兵部尚书衔。
从弹幕透露的历史信息来看,他是在康熙十六年三月才被康熙擢升为河道总督,就任治理黄河,此前并无治水经验。
康熙之所以没有立即安排靳辅,可能也是因为并不清楚他能堪此大任,应该是前面派出去的人功败垂成后,才在次年三月任命靳辅的。
现在是六月,五月就开始接连降雨,也就是说沿黄两岸的百姓已经受灾一个月了,要是拖到明年,这九个月的时间里,会有多少人家破人亡啊。
尽管佟茉雪清楚,哪怕是她现在当作什么也不知道,到了康熙十七年,治理黄河水患也会初有成效。
但她就是没法事不关己,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皇宫里的富贵荣华。
佟茉雪拿拳头捶了一下自己脑袋,该死的历史使命感!她怎么就做不到当什么也没发生呢。
要不,写个匿名信?就不提靳辅了,免得惹康熙猜疑,反而不用他了。
只要知道治水之策,谁来办这个差事都一样。
但很快,佟茉雪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不行,必须是靳辅。做事方法很重要,做事之人更重要。
匿名也不行。哎,皇宫里哪有什么秘密,真正的秘密都烂在了人心肚子里。
殿外,康熙顶着烈日,快步走进承乾宫。
梁九功边替康熙撑着伞,边手上不停给他打着扇。
门房的小太监正要高声通传,却看到皇上做了个不用的手势,只得闭了嘴,叩头行礼。
直到康熙走到月台这边,屋内的佟茉雪才发现情况不对,赶紧将桌上的东西收起来。
但她已经来不及将纸折好,只能手忙脚乱地将纸张揉成两团,一股脑地扔进书箱里。
康熙步入殿内,顿觉一阵凉爽。
他笑着看了一眼站在书案旁的佟茉雪,边从梁九功手里接过折扇,边打趣道:“怎的,几日不见,表妹这是长进了?”
他说笑着,就要过来看佟茉雪究竟在书写些什么。
佟茉雪见他面色缓和,沉着冷静,有些诧异,她脸色微红道:“表哥,你来啦。”
康熙虽时刻惦念前方战事与黄河水患,日夜不得闲,但也心知身为一国之主,必须沉着冷静,示人以暇豫。
康熙走到书案边,往桌上一看,微微皱起了眉。
书案上的宣纸,隐隐可见些许墨迹,但却未落一字。一支狼毫许是因为放得太仓促,已经从黑玉笔山上滑落下来,墨汁直接浸染了檀木书案。
他指了指佟茉雪面前的纸张,眼里带着疑问,却未发一言。
佟茉雪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平时口齿伶俐的她,难得结巴道:“那个,我正要练字,表哥你就进来了,吓我一跳。”
“是吗?”他不信。
这时一个纸团咕噜咕噜从书箱里滚了出来,好巧不巧地滚到了康熙脚下。
佟茉雪一张俏脸涨得通红,懊悔道:就不该将它搓得这么圆!
“啊,那是我刚刚练字的废稿,表哥你别看。”
她边一副难为情的样子解释,边蹲下身就要去捡那纸团,康熙却扶住她胳膊,自己弯下身捡了。